打不过一个凌霜贵妃。
气氛其实紧张又严肃。可不知为何,慕白蔹却很想笑。
“容哥哥,我可以嘲笑你们一个月。”慕白蔹戏谑道。
一个术法天成、人人畏惧的落英楼主,一个杀伐果断、残酷暴虐的燕国国君,一个剑术超绝、罕有敌手的第一剑客,这样的三个人却都败在了凌霜剑下。
“噗——”傲雪半跪在地,吐出了一口血。他用柳叶剑勉强支撑自己,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燕君恶狠狠瞪着慕白蔹,一副要吃人的恼恨表情。
“一个月太短,不如一年吧。”容瑾笑着接话。他递了一个眼神给姚雍和,随即敛起周身气势。
雪花复又纷纷扬扬而下。
像是知道这三人中最能威胁她的是容瑾,凌霜狰狞着面容,扬手挥剑砍向容瑾。
容瑾淡定从容,岿然不动,只是抬手拂落肩头的雪泥。
琴声起,响遏行云。《离魂引》在姚雍和指下奏出,可谓是仙音袅袅。飘渺处,如细纱薄雾笼于山水间;清傲处,如孤绝青松立于峭壁上;激越处,如大珠小珠落于玉盘里;凄婉处,如空谷杜鹃啼血山崖外。
听着听着,慕白蔹陷于琴声之中,神思恍惚。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了容瑾一声叹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离魂引》这曲调,本是容瑾强行引导她施用魇术用的。自那次她被元天颖抢占身体之后,容瑾便开始教她如何在那些惑人心神的曲调里保持灵台清明,偶尔也会让老姚弹奏《离魂引》。但今日,许是容瑾在侧,她身心放松,全无防备,神思便随琴声起起伏伏,须臾片刻就入了魇术之梦。
“虽是不合时宜,但既已如此,便择日不如撞日。”容瑾再度叹了口气,扶住即将倒地的慕白蔹,将她的小脑袋安稳地放在自己的颈窝处。
傲雪将军体力不支,在姚雍和绵绵琴声中昏倒过去。
凌霜贵妃亦是恍恍惚惚,手中的兵刃不知何时已经丢下。她猩红的双目飘忽不定,忽而,她大叫一声,抱着脑袋在雪地里打滚。
“阿霜!”燕君心焦,用尽全力抱住发狂的凌霜。
姚雍和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凌霜终于晕了过去。
姚雍和松了口气,后背渗出了一身汗。《离魂引》这首曲子,不仅听的人被扰乱心神,弹的人也是极易走火入魔的,所以姚雍和轻易不碰。以往,老大为了免伤无辜,都是选择用他不擅长的埙来吹奏,整首曲子听来鬼哭狼嚎,也就不容易让人入情入心。
燕君脱下自己的外袍罩住凌霜,小心翼翼地搂紧。
淑兰殿恢复平静,但见庭前梅花树七零八落,枝头繁花落尽,残枝断节横陈。女官们躲在远处廊下,战战兢兢挤在一起,看着燕君和凌霜的眼神多有惶恐。
“绿衣,怎么回事?昨日贵妃不是好了吗?”燕君眼色暗沉。
被点名的女官从人群中走出,跪伏在地,带着哭腔:“君上,绿衣也不知怎么了。今早殿下醒来就发狂,若不是有傲雪将军在,君上恐是见不到奴婢们了。这么多年来,奴婢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殿下!”
绿衣是凌霜的贴身女官,自凌霜有疾以来,都是她照看的。慕白蔹问的许多问题,凌霜答不上来,也都是这个女官代为回答。燕君和凌霜的事情,整座燕宫没有谁能比她清楚。
燕君沉默地抱起凌霜,眉头深锁。
“往日,凌霜贵妃可有如此过?”容瑾问道。
绿衣摇头:“往常都是过了三日,什么都不记得,没有其他异样。但自昨日人胜宴归来,殿下醒来就举剑乱砍。夜间发作了一次,今晨醒来又是如此。”
“老大,事有蹊跷。”姚雍和抱着九霄环佩凑过来。
燕君这才注意到姚雍和,目光上下扫视一番,脸上颜色变了三四个来回:“姚雍和?”疑惑、惊愕,最后是恼怒。
九霄环佩既出,姚雍和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他扬手撕下面具,露出清俊的容颜,朝燕君作揖:“草民雍和,见过君上。”
好,很好!不愧是容瑾的人,竟然混进了燕王宫。燕君甚至怀疑,现在发生的一切是容瑾一手策划的。
燕君阴恻恻目光从姚雍和脸上移到容瑾:“姚先生来得正好。”
姚雍和有一瞬的疑惑,听燕君继续说道:“绿衣,再给寡人备一份人彘刑具。好事自要成双。”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