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娇柔婉转,带着三分有气无力。
在杏林谷,白蔹只称呼他“公子”,这还是她第一次直呼其名,不带姓,还用叠词。慕深愣了愣,有些不习惯地咳了一声:“怎么了?”
正在看热闹的白术也把注意力转向慕白蔹。
只见她忽而柔弱地倚靠着护栏,两条柳叶眉微微隆起,透着痛苦之色:“我素有心疾,在热闹人多的地方呆不长久。估摸着今日落英楼过于热闹了些,有些不适。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说着,还一手揪住胸口,连那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二姐,你没有心疾。”不等慕深反应,实诚的白术小童子拆穿了她的谎言。
“……”白蔹脸色一僵,“这……我、我最近得的。”姐弟这么多年,他们俩的默契还是相当差。
吴不晓打开金边折扇掩嘴凑近白蔹:“二姑娘,你这扯谎的水平不行啊。”
慕白蔹翻了个白眼,推开吴不晓上前两步,拉进与慕深的距离,改用灼灼的目光盯着他,撒起娇来:“深深,好不好嘛?”
慕白术和吴不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慕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方才小二的话,他也听到了,自是知道白蔹急着回去是躲落英楼主。
“我们回去嘛!”白蔹的小眼神越看越无辜,惹人怜爱。
慕深叹了口气,空濛清雅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她:“阿蔹,我慕深的夫人无需惧怕任何人任何事,即使天塌下来,也还有我。”虽然,如今的他失了尊贵的身份,累累如丧家之犬,但他仍有自己的骄傲。他既承诺慕白微护佑慕白蔹,那无论大事小事,都会不遗余力为她去解决。至少,他不希望慕白蔹露出今日这般畏惧退缩的神情。
说完这番话,慕深忽的牵起慕白蔹的手,继续上楼,转头又对小二说道:“小二哥,阿蔹的事,希望贵楼主先找我谈。”
“啊?哦!哦!”茶小二从慕深一声“夫人”的震惊中回神,引着慕白蔹一行人进了雅间,嘴里不住嘀咕:输了!输了!前脚压了姚掌事和慕二姑娘,后脚人家姑娘的正主就来了。输惨了!输惨了!
三月三这日,落英楼为了应景,特意推出了猜对子的游戏。每年由楼主指定一个人,大伙可以给这个人凑对象押注,一年内被凑对的两人如若真的在一起,那猜对的人就算赢了,反之则输。今年,恰巧姚雍和被点名了。
若是平日,慕白蔹知道自己和姚雍和成了别人的赌局主角,肯定会一边嘲笑大家眼神不好,一边凑热闹去押注姚雍和与狄听风。但现在,因着慕深的一番话、一牵手她完全没注意到小二哥的话,只是愣愣地任凭慕深牵着走。
隔着皮肤传递来的温暖,坚定而真实。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牵着手。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为她遮风挡雨的话。慕白蔹有些懵。
待到四人在雅间坐定,慕白蔹还没回神,慕白术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完了,二姐傻了。”
吴不晓嘿嘿一笑,骄傲地扬起头:“我家殿下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风度卓然,文武兼备,凤阙城多少姑娘盼着呢!连我这个男人,都想嫁!”
“咳咳!”慕深轻咳,无奈地摇摇头:“不晓,莫要胡言。”
就在这时,慕白蔹突然笑了。
吴不晓收起折扇,在手掌拍了拍,倾身凑近白术:“瞧!你二姐笑得多开心,多幸福!得我家殿下一人,定然胜却人间无数。”“啊?”白术眨了眨眼,定睛仔细瞅了瞅自家二姐,“可我怎么觉得,二姐的样子跟你形容得不一样。”
确实,慕白蔹虽然笑了,但笑容中没有陷入爱河的娇羞与愉悦,有的仅仅是自嘲,对自己失态的自嘲,对慕深那番话的不苟同。
“公子那番话,确实挺感动的。但是吧,且不说我们的关系是假的,就算是真夫妻,也没规定谁一定要做谁的□□。风风雨雨,要一同面对,而不是一人躲在一人背后。至少,于我而言,我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去解决,而非去仰仗你或者大姐。”
“……”百晓生惊得张大嘴,良久,用折扇扶了扶自己下巴道,“不解风情,真真不解风情!”
慕深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嘴角荡开一抹浅笑:“阿蔹说的有道理。不过——不求他人保护,是阿蔹的意志;保护你,是我的意志。我的意志不强加于你,你的意志亦不能左右我。”
空濛清雅的双眸光芒流转,温柔又真诚。
又是会心一击。
很多年后,白蔹谈及慕深,总是会说:“别看他儒雅谦和,处处让着你,像个能捏的软柿子,实则顽固倔强得很,只要认定了,没人可以撼动。这特质在某些方面,曾让她那颗铁打的少女心动荡了很久。”
“好多意志,听着有点晕。”白术小童子挠挠头皮,听得不甚明白,“二姐,你可以简单翻译下吗?”
“大约就是,我做我的,你做你的,互不影响,互不干涉。”
“啪!”醒木敲响,落英楼内霎时安静下来。
姚雍和的琴声亦是低了几个调。
白蔹几人的注意力也随之转向说书人。
说书人是位须发斑白的流浪乞丐,左手醒木,右手一把破芭蕉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