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小文家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的话题从明小丫那位挨千刀的前夫,到不知羞耻当小三的寡妇,再到董小文编织的新毛衣穿到县城让她倍儿有面子,一个小时的话题五花八门,还是明霞看天色渐过,不得不出声提醒,董小文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董小文停下来后,立马跟自家婆婆打了声招呼,让然后扯着明霞往供销站赶去,帮她办浆浆津干果的手续。
如果放在上辈子,董小文这个人的脾气,跟自己是南辕北辙,万万说不到一块去。
她日子得过且过,喜爱家长里短的闲话,工作懈怠,脾气一般,平日在柜台后面懒懒散散,将一个服务岗位硬生生做成了大爷摆款,傲慢难以交流,放到后世绝对要被消费者投诉到拎包走人。
这样的人,明霞以前一贯是敬而远之。
但在这个时代,董小文却是明霞遇到唯一一个个人意识很强,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自由选择生活的女性。
正是因此,反倒让明霞觉得有几分亲切感。
几十年之后,女性权利的斗争在舆论中常被污名化,明霞的一位朋友,就经常在网络上用激进的言语,讽刺和抨击社会上针对女性的刻板印象,禁锢和歧视。
她和明霞都是不婚不育主义者。
这位友人在年轻时,与明霞的关系并不算亲近。但随着年岁渐长,她们身边许多好友结婚生子,精力兼顾家庭和事业之后,难有时间出门相聚,所以反倒是她们两个只需要在事业场上打拼,时不时还能出来聚聚,关系也就融洽亲近起来。
她们两人拒绝婚姻和生育的原因却不相同。
明霞推崇自由无约束的生活方式。如果与人组建家庭,生育后代,她的责任心让她无法拒绝履行生为家庭成员的义务。生育和抚养后代,在任何一个时代,在任何一个物种中,都是需要父母殚精竭虑的事情。她不愿意牺牲自己。
明霞的想法无关男女,如果换一个性别,她依然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的那位朋友,拒绝踏入婚姻殿堂,排斥生儿育女,却是因为对女性在婚姻家庭中的地位和付出感到绝望。她在网络上是一位战斗力爆表的博主,每天收到的恐吓血腥文字图片可以按吨计算。
两人虽是好友,但在某些观点上,确却是有分歧。有时碰头吃饭,聊着聊着,就会争论起来。
明霞在主张女性权利上,一直都是温和派。她始终认为,随着女性独立意识的高涨,女性地位会越来越高。激烈的抗争,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对策,反而会加重性别对立。
而她的朋友阿弹,观点与她恰恰相反。她坚定地认为,女性权利数千年来一直处于被剥夺,被封杀的状态,即便近几十年看似有了很大的好转,但在各种各样的领域中,依然充满了不平台。唯有通过激烈的手段,去打破局面,才能更进一步推动女性地位提高。
她们两人辫了不知道多少次,但谁也说服不了谁。
直到,明霞来到这个时代。
她和阿弹谁也争不过谁,便有赌约,算是笑言,谁先认了错,便请对方一顿老计家的私房菜。
若有幸运,能重新走回上辈子的人生轨道,她应该请阿弹吃三顿的老计私房菜。
董小文领着明霞昂首阔步走进供销站,跟柜台另一名售货员打了一个招呼,便带着她往侧门拐去,来到供销站后院。
后院有供销站的库房。
董小文取出身上的钥匙,打开供销站库房的门,然后指着一个地秤,说道:“明霞,你将那果子拿出来,我们过称,然后给你算钱。”
明霞直接将放在竹篓底部的一个长条形的编织篮拎出来。因为分量比较大,叶片包装不方便,明霞便直接和大花一起编了一个竹篮子,装这些浆浆津果实。
虚拟购物平台上,倒是有不贵的塑料袋卖,但白山镇附近很少看到人们使用塑料袋,一些比较零散的加工食物,乡下人多用荷叶,芭蕉叶或者其他大叶植物包裹,像供销社粮食站这样的国营单位,大多数用纸张包装,明霞自然也不能把塑料袋大张旗鼓地拿出来使用。
董小文将整个竹编篮子放在地秤上,捡了两个不大的秤砣,移了几下刻度,最后称出来的斤数是十二斤二两。
董小文给明霞算十二斤。
二两扣去,算竹篮的重量。
董小文虽然有收购权限,但最后收购商品的重量和开支,都要经过供销站站长过目,所以董小文这一方面算得明明白白。
“十二斤,我给你六块钱。”董小文直接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个手帕,摊开手帕,手帕里放着一叠钞票。
“小文姐,怎么是你出钱?”明霞楞了一下,疑惑问道。
“没事,这是我们的老规矩,我们站里人手头上都有一笔款子,站长不在的时候灵活用的,等他回来再用公款结算。”董小文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说道。
如此一来,明霞也放心了。
董小文手帕里的票有零有整,明霞没要整票,而是要了两元一元五角的零票,方便使用。
浆浆津果脯能买到这个价格,实在有些出乎明霞的意料。
野果采自山林,虽然制作耗费了一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