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婆在阿佘族人的寨子里,有特殊的地位。
按照阿依小山的说辞,外人是不能单独去见她,需要有寨子里的阿佘族人带路。上次是阿依小山帮她领路,这次只能拜托她的母亲。
阿依小山的母亲为人很热心,听到明霞的请求,立刻答应。她将家中的琐事交代给媳妇之后,便回屋换了一件衣物,带明霞去见医婆。
因为这些年外头难买到亮色绣花线的缘故,泽丽寨中的老人身上的绣花,反倒比年轻人更艳丽鲜亮。阿依小山的母亲回屋换了一件米色底黄花的小短衫,白色的衣服布面上,指甲盖大小的黄色小花一簇簇一团团聚拢在一起,清新如春花一般,将阿依小山母亲面色衬托得很是红润。
衣服色彩虽然鲜亮,但从布面和绣花上的磨损情况来看,这件衣服也应该穿了很久了。
除了换了一件衣服,阿依小山的母亲还在盘发上绑上一条绣满金银两色的布片,布片的形状有几分像古代老妇人用的护额,但它是绑扎在头发上,应该是阿佘族特有的一种发饰。
当阿依小山的母亲笑眯眯地喊明霞一起出发时,明霞觉得自己看到并不是一位终日生活在深山老寨子中面容素净的阿婶,而是一位刚化好精致妆容准备出门会友的优雅妇人。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精神劲,让人看着都觉得十分提劲。
明霞带上身上最后一份绿叶包,跟上阿依小山母亲的脚步,往医婆住的地方走去。
绿叶包裹起来的东西,是明霞给泽丽寨医婆准备的,托人帮忙,也是表达一份感谢的心意。礼物分量不重,但以明霞如今的生活水平,已经是尽力了。
不仅是泽丽寨的医婆,还有白山镇的几位民警同志,明霞虽然知道他们不缺自己这点儿东西,但还是要送上一份谢礼。
根据阿依小山告诉明霞的信息,虽然阿佘族各个寨子之间,每一个月,或者最多两个月都有交流互通,但普通阿佘族人能得到的消息,还是比不上寨子里的医婆。
她们有属于自己的沟通渠道,只要有医婆在的阿佘族山寨,医婆们都能互通有无。
明霞猜测,在无线电还没有普及到的深山里,阿佘族医婆们应该有类似信鸽之类的手段,进行信息的交换。
生为阿佘族人的阿依小山没有告诉明霞医婆们具体用什么方式交流,言语中,遮掩着属于他们族人的秘密。
明霞自然不会去深究,她只希望能借用她们的手段,更快知道那个孩子的消息。
再次造访医婆住处,明霞送上准备的礼物,老医婆态度温和,但并没有给明霞带来好消息。
“问询过泽丽附近十个寨子的婆子,没有你说的娃儿。想问更远的寨子,要花更多的时间。”
老医婆简明扼要给了明霞答案。
明霞只能道谢离去。
阿依小山的母亲领她离开泽丽寨时,不忍看她失望神色,用不太流利的语言安慰她说:“阿佘族的寨子在这片大山中,没有人知道还有多少。有些小寨子就住着几户猎户,没有医婆,只有当他们生病找医婆时,才会去最近的大寨子里。”
泽丽寨在阿佘族人中,算是人数众多,物质条件较好的村寨,但并不是所有阿佘族人的生活水平都与他们相近。
有富就有贫,在繁荣的城市中如此,在偏僻的大山中也同样如此。
“谢谢姨,我知道了,我下个月还会来问问,你……”明霞收拾心情,谢过阿依小山母亲的安慰,正准备询问她下次需要带些什么东西时,前面石路的转角处,一窝蜂地走出十多位笑容特别灿烂的阿佘族女子。
她们年龄看起来都比阿依小山的母亲小了许多,上衣和裙摆的绣花大多数鲜艳的红色和略显暗淡的蓝紫色,图案很丰富,有虎狼,有鱼鸟,有花草,有云浪……
不过,大约是因为受限于绣花线的颜色,她们身上的绣纹与阿依小山母亲先前穿在身上的火凤凰相比,少了许多生动,显得呆板和单一。
她们突然出现,把明霞和阿依小山都吓了一跳,特别是明霞,觉得这些阿佘族女子们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好像一块肥美的五花肉。
阿依小山的母亲先是愣了一下,等领头的几个女子一言一语冲着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她立刻露出笑脸,转头对明霞说道:
“阿霞,寨子里的姐妹,想来找你换绣花线呢!”阿依小山的母亲今天跟明霞熟悉起来,称呼亲昵许多,“她们问你,你可还有那种漂亮的绣花线,可还缺什么,她们跟你换。有些姐妹还有山下用的钱和票子,可以跟你买线。”
明霞悬着的心才安然落下。
这一群人涌过来,她差点以为自己是触犯了泽丽寨的什么禁忌。
她以前旅行走访过许多地方,深知越是这种地域闭塞,拥有自己习俗体系的地方,外人进入其中,越需要谨慎小心,避免因为习俗的不同,触犯到对方禁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这次独自前来泽丽寨,明霞没有少从阿依小山口中打听泽丽寨和阿佘族人比较忌讳的语言,动作和生活习惯。
听说她们只是被绣花线吸引过来,明霞才放心露出笑脸。眼前这些人中,能清楚用明霞熟悉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