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文手里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因为学了这种新的织法,她心情也特别高兴。
她瞄了一眼明霞所指的方向,说道:
“这叫橡皮筋,没见过了吧?县里供销社进的货,分给我们镇子上三十条呢,这个里面有那个,叫什么,哦,对,弹性,绑头发特别方便。”董小文说完指了指自己的麻花辫说道。
她的麻花辫尾端,就是用一条黑色的橡皮筋扎好。
“我男人说,我们国家现在很缺就是这个弹性的东西,都用来做大轮胎什么的,能做成炸头发的皮筋,可少了。”董小文大概听得时候,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向明霞解释的时候,也是随随便便稀里糊涂。
好在明霞站在六十年后的角度去理解,大致能揣摩到她这句八卦后面所代表的的问题。
刚刚结束战乱的国家,不是未来那个供应全世界的制造业大国。百废待兴的经济下,就连制作橡皮筋用的橡胶,都是优先供应军工业、重工业的生产部门,而像橡皮筋这样的轻工业生产品,能获得的原材料就很少了。
不起眼的橡皮筋,在这里确实罕见。
反正明霞看见的长发妇女,都是用头绳来扎头发。
头绳的种类很多,家境稍好一些,用得是红棉绳,家境一般地,就用做衣服的碎布缝一根布绳。至于像明小丫这样,连家里碎布使用权都没有的可怜媳妇,只能用藤条上晒干的纤维线。
村里的妇人姑娘,长发大多数是编成辫子,盘在头上,要么是齐耳的短发。
这倒是跟她们个人的喜好无关,纯粹是长发能找理发店卖钱。
留上两三年的头发,到理发店里咔嚓一刀,能卖不少钱呢!
进理发店前是长发,出了理发店就是短发。
董小文说着说着,有点没劲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橡皮筋在县城里,可抢手了,一根两毛钱,一到货,就被抢光了。哪知道分配到我们站里的,居然卖不出去。”
两毛钱一根?
以明霞所知的当地村民收入,却是真没人舍得拿这两毛钱出来买一根橡皮筋。
明霞刚才在镇子里的国营农副产品供应站看到,一斤猪肉的价格才七毛钱。在这个时代人的眼中,一根不太实用的橡皮筋,哪里比得上三两油汪汪的五花肉呢!
“反正过些天我们站长去县城,要把这些卖不掉的退回去了。”董小文勾了一下毛线说道。
明霞也是在聊天中才知道,这供销社实际上应该叫供销站,虽然以明霞的眼光看这地方小又破,还比不上以前街边的便利店,但从领导到员工,却有三人。
一个站长负责日常工作安排,例如去县城取货,人员工资管理,日常营业结算等等。另外两个营业员轮班工作,负责商品出售,场地卫生清理等。
董小文说腻了橡皮筋的事情,话题一转,凑过来问道:“明霞,你刚才说叶子纹和麻花纹更适合女人穿,那是啥样的呀?”
没等明霞开口说话,供销站大门走进两个背着竹篓的年轻男女。
男子个头较高,眉骨高耸,面部整体轮廓很深,脸上不带笑,看着严肃。年轻的女子就可亲许多,弯弯眼眸,一直带着笑。
这两个年轻男女一身服装很特别,也很眼熟。
就看他们腰带上的花纹,与阿依小山如出一辙,不是一族里出来的,才是一件怪事。
他们走到柜台前,直接找董小文说话,声调比阿依小山拗口多了,明霞勉强才能听清楚意思:“董阿姐,我们来出货。”
先前也有几个人进供销社买东西,询问价格的时候,董小文态度很一般,一脸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毛线,懒洋洋应付几句。
问多了,眉毛还倒竖起来,不高兴怼两句。
不过,她对这两位年轻的阿佘族人,明显态度非常好。
她在两人进门时,就站了起来,听到他们打招呼,脸上都笑出花来了,连忙回应道:“啊呀,阿依蓝实和阿齐山水呀?快来快来,要不喝口水?”
明霞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可没见董小文招呼她喝水,可见待遇差别还是存在。
“不了,不了,我们今天带苦梨干和成熟的苦梨膏下山,董阿姐帮我们算钱吧!”阿佘族的男青年不是太喜欢笑,说完抿着嘴唇,显得很文静。
“周站长前两天刚跟我交代呢,你们的苦梨膏,前阵子县供销社的领导说了,一罐子又给涨了一块五毛钱,我今天得按新的价格给你算。”董小文也不管毛衣了,从柜台下的抽屉里,扒拉出一个牛皮纸的记账本和一把钢笔。
阿佘族的青年男女脸上也不意外,矜持地点了点,解下身后足足比明霞那个打了两倍的竹制背篓,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
九个大竹筒的苦梨膏,还有两袋应该是苦梨干。
“啊呀,阿依蓝实,你上次拿来的像是白色骨头的药还有吗?我爹磨了粉敷腿疼,效果太好用了,现在快用完了。”董小文拿着钢笔,一边在牛皮本上费力地写着几个字,一边问道。
“医婆这次没给我们呢!”阿佘族的男青年摇了摇头,说道。
那为阿佘族的女青年显得更活泼一些,她笑嘻嘻地说道:“做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