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小丫的婆婆,游老婆子出生在比铁屋村更偏远的九沟村,嫁到铁屋村游家四十多年,在村里的名声并不算好。
在明小丫的记忆里,游老婆子是她整个孩童时代的黑暗阴影般的存在。
从明霞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外表阴郁,内心扭曲,有虐待狂倾向的老太婆。
游老婆子这些年腿脚不好,整天拄着一根细拐杖,阴沉沉着脸,耷拉着眼皮子,冷不丁就轮起细拐杖对着家里的女孩子们抽打过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
在二十年前,游老婆子还算年轻,尚能下地干活,那时明小丫刚到游家,一旦做事不得游老婆子满意,就会被她堵在墙角,用竹子细枝做成的扫帚,狠狠抽上一顿。
竹子细枝,抽打在皮肤上,与木棍砸下来的硬邦邦疼痛是不一样的。看着很软的竹枝,猛地往身上一抽,就算隔着衣服,也会被打出一条条红痕。
当游老婆子手上的细竹枝扫帚劈天盖地的抽过来,明小丫脑子只有一片空白,颤抖地忍受着肉体火辣辣的疼痛。
因为竹条抽打在身上的痕迹一条一条,像面条丝一样,所以游老婆子每次要教训明小丫的时候,就冷笑地让她过来吃面条。
明小丫这辈子没有吃过真正的面条,但是明霞似乎只要想到这个词,就能明显的感觉到,明小丫的身体反射性地恐惧和发抖。
同样的,明小丫生活在游家的三个女儿,待遇也没比她们的娘好多少。
只不过,轮到她们的时候,游老婆子年龄大了,腿脚不利落了,下手也有点力不从心了。
在暴力和威压之下生活,动辄打骂,这就不难解释这三个孩子身上,没有一丁点孩子气的活泼和好动。
就像马戏团里用鞭子驯服的野兽,按照驯兽员的口令做出各种动作,但麻木地令人心疼。
明霞自己没有带过孩子,自由自在过了大半辈子,看到这三个小姑娘的模样,也不知道跟着自己,能不能重新拾回孩童的天真与快乐。
明霞心里藏着事儿,蹲着劳动的时候,时间很快就过去,不知不觉间,太阳西斜,对面山头上,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空。
她们娘四个从院子外,一路拔草到院子里面,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清理了好几堆的野草。
野草和野草是不同的。
一堆放在石块上的野草,分量最少,都是一些明霞认识,能当野菜的野生植物。
三叶草的根茎,像小萝卜一样,嚼起来清甜可口,明霞看到一丛全部挖出来,打算晚上给几个小朋友当水果吃。
其他就是一小把蕨菜的嫩茎,一把叶下珠,一小堆车前草,都是常见的野菜。
扣除不能直接入口的品种,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也不算多。
还有一堆野草,堆得挺高,都是能喂养牲畜的品种。
游大花很细心地将这堆野草,还进行了细分。
哪些用来喂猪,哪些是兔子最爱吃的,还有一些能剁碎了喂鸡,每一份都整理得整整齐齐,还拔了山藤,将它们各自捆扎起来。
剩下的杂草,就是人也不能吃,禽兽也不能吃,放在院子里,晾晒干了,可以当做煮饭引火的燃料。
明霞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腰完全僵硬了,肌肉疼得厉害。
二十六岁的明小丫,如果在现代,还是初出大学,青春活力的年龄,当明小丫却因为怀孕生子的次数太多,身体素质还真比不上四十岁的明霞。
明霞的性子要强,干起活来,也是忘乎所以的拼命,这两三个小时撑下来,浑身骨头就像散了架一样。
用力锤了老腰几下,缓解肌肉的僵硬,突然明霞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消失已久的提示音。
“叮咚,统计劳动时间两个小时三十一分,累计共获得劳动公分1.5,公分累计超过1分,开启网上淘宝程序。”
几乎没有休息,明霞拔了两个半小时的杂草,然后获得一点五个公分。
明霞不知道这个所谓公分在这个世界能换算成的等价物是多少,但看到这个可怜兮兮的一点五,她就觉得不是很美妙。
明霞吐槽完这点收入,看到正领着两个妹妹收拾地上杂草的游大花,想了想说道:“大花,带二花三花去喝口水。”
她们全家人只有一口缺了角的黑陶大盆。
吃完地瓜糊糊的黑陶大盆,最后被游大花倒了半盆子水,又煮了一锅看起来浑浊的汤,被游大花姐妹三人分着喝了。
这种类似刷锅水的地瓜糊糊汤,是明小丫和她女儿在游家时,最大的食物来源。
游家的男女地位的差异,最大的体现就是食物分配的方式。
家中的男性,无论年龄大小,劳动力与否,都能获得最多,品质最好的食物。
而掌握家庭内务的女性,则位居他们之下。
至于像明小丫和她女儿这样,从小养大的童养媳,不受待见的“赔钱货”,完全是这个家庭食物链的底层,每天仅有一顿吃个半饱,品质很差的粗粮。
剩下的食物来源,就是每顿饭之后的刷锅水了。
看着三个又黑又瘦的小朋友,抱着刷锅水猛喝的时候,明霞虽然觉得很不习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