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风吹起了湿润的绿色,吹出了新的生命,稀疏的白杨在沙漠中依次苏醒,开出绿色,各种各样的花一个接一个地萌芽。
长着草的黄莺飞了起来,山花复苏,沧州的沙漠在春气中荡漾,偶尔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平添几分生机。
李箐箐一袭红衣打着马,狂奔在草原上。
草原辽阔,晴空万里。
一粒粒珍珠般的汗珠,沿着她纤巧的鼻梁滚下来,她的心就像是在烤炉里。
她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该回到哪儿来?
直到如今,她才感觉到自己是个多么可怜的人儿,她忽然对自己起了种说不出的怜悯和同情。
虽然有个家,但家里却已没有一个可以了解她的人。
三姨娘走了,现在连她的父亲都了无踪影。
朋友呢?没有人是她的朋友,那些马师当然不是,谢曙光……谢曙光最好去死。
她忽然发觉自己,竟是如此悲催、无依无靠的,这种感觉简直要令她发疯。
她不经意间,瞥见一条人影,正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草原上,凝视着马房的大旗。
他的身形瘦削而倔强,却又带着种无法描述的寂寞和孤独。
碧草连天,他站在那儿,就像这茫茫草原中的一棵倔强的树。
树也是倔强,孤独的。
却不知树是否也像他,心里有那么多痛苦和仇恨?
李箐箐不自知的,被他吸引而来。
她看到了他,看到了他手里的刀~
孤独的人,漆黑的刀。
但她此时看见他时,心里却忽然起了种说不出的温暖之意,就仿佛刚出过酒,咽下一口酸梅汤。
她本该恨他,怎会有这种感觉?
或许是一个孤独的人,遇到另一个孤独的灵魂,那种感觉除了他自己外,谁也领略不到。
她什么都不再想,就策马赶了过去。
谢曙光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她,至少并没有回头看她。
她已翻身下马,同样凝视着那面大旗,温暖的风轻轻拂过,他清晰可闻她那急促的呼吸。
风徐徐,烈日威威,似已将风势压了下去,但风力却刚好还能将大旗吹起。
李箐箐侧首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谢曙光好似没有听见,他懒得听。
李箐箐靠近了些,“你心里一定在想,总有一天要将这面大旗砍倒。”
曙光闭紧了嘴,也拒绝说。
但他却不能禁止李箐箐说下去,她嗤笑了一声,挥了挥粉拳,“可是你永远砍不倒的!永远!”
谢曙光握刀的左手背上,已暴出青筋,刀微微在颤……
李箐箐放下粉拳,说道:“所以我劝你呀?还是赶紧走,走得愈远愈好。”
谢曙光忽然回过头,瞪着她。
他的眸子里,仿佛带着熊熊的火焰,仿佛能燃烧了她。
然后他才一字字道:“你知道我要砍的并非那面旗,而是李福的脑袋!”
他的声音就像刀锋一样犀利。
李箐箐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随即攥紧双手大声道:“你为什么要那样恨他?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谢曙光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得就像头愤怒的野兽。
无论谁看到这种笑容,都会感受到他心中的仇恨有多么可怕。
李箐箐被他笑的,又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指甲已刺进了肉里,嘶声道:
“可你永远也打不倒他的!他远比你想象的强大得多,你根本比不上他!”
她的声音就像是在呐喊~
一个人心里愈恐惧时,声音往往就愈大。
谢曙光的声音却很冷淡,缓缓道:“你知道我一定可以杀了他的,他已经老了,太老了,老得已只能耍点计谋了。”
李箐箐用力咬着牙,但是她的人却已瘫软了下去,她甚至连愤怒的力量都没了,只剩无力、恐惧。
她忽然垂下了头,黯然道:“不错,他已老了,已只不过是个无能为力的老头子,所以你就算杀了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谢曙光嘴角泛起一抹邪笑,“你是不是想求我不要杀他?”
李箐箐用尽力气扑过去,抱着他的腿道:“我……我是在求你,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求过别人。”
眼角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脸颊。
谢曙光:“你以为我会答应?”
李箐箐道:“只要你答应,我……”
曙光凝视着她,“你怎么样?”
李箐箐的脸染上了红霞,垂着头,咬着嘴唇道:“我就...随便你怎样,你要我走,我就跟着你走,你要我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说完了之后。才后悔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她真心想说的。
难道这只不过是自己在试探?还是像那天在擂台上,一眼便认定了他?
用这种方法来试探,岂非太愚蠢、太危险、太可怕了?
幸好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她满脸红霞,一袭红妆,翻身上马,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