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老旧的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京城驶去。
李嬷嬷和春分坐在马车前,春分握着缰绳,面带不满的朝着马车里瞥了一眼,小声嘀咕着:“不就是个道观里长大的野丫头吗,身份不高,架子倒挺大的!真不知道郡主图什么,非得让咱们把她接回去,要我说,还不如将错就错……”
“春分,”李嬷嬷扫了看向春分,“你也算是国公府的老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应当有数。”
春分看着紧闭的车厢门,神情不忿:“她做的,我还说不得?”
“昨儿咱们三催四请让她回府,她不肯回,说什么要去游历,我还当她是什么清高的主儿。结果今儿一早就改了主意,我看她就是贪慕虚荣又要装腔作势!”
“孤女就是孤女,根本比不上大夫人亲手养大的郡主!”
马车外,李嬷嬷和春分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进来。
这马车虽然老旧了些,但到底是镇国公府的东西,材质都属上乘,按理说,外面的说话声很难传进来。
但坐在陆晚和她身边的中年女子都不是寻常人,将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中年女子脸色便沉了下来,她看着中间身着道袍,面容清冷的陆晚。
“姑娘,我出去教训她们!”
陆晚笑了笑:“伍婶,何必那么麻烦?”
说完,她轻扣车门,砰砰两声传到外面,春分的声音戛然而止,拉着缰绳,不敢回头。
老马踏着湿润的地面,带着马车穿过城门。
外面顿时热闹起来,街边小贩招揽生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时而掺杂着学子争论的声音,还有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陆晚掀开侧帘,看着京城的热闹,轻轻叹气,神色无奈。
原本,她是不想入京的。
——
昨日,李嬷嬷带着春分来请她回镇国公府。
据李嬷嬷说,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出生时被刁奴恶意调换,才会流落到无名观中。而如今镇国公府,那位救驾有功,被圣上亲封的晋阳郡主,只是当年路边弃婴。
陆晚性子懒散,不喜与人交流,即使明白李嬷嬷所言非虚,也不想入京,去接触那些从未见过,却血脉相连的家人。她是被师父宠着长大的,并不渴求亲情。
更何况,她是师父从道观门口捡回来的。而按照李嬷嬷所言,那刁奴当年是将她丢进了汹涌的河水之中,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陆晚不得而知,她也不想知道。
但镇国公府家大业大,她要是入府,事情肯定不少。
陆晚嫌麻烦。
只可惜,拒绝李嬷嬷之后,她竟然梦到镇国公府被满门抄斩,血流成河。
原本不想回镇国公府的陆晚,因为那场满是血色的梦,改了主意。
陆晚是玄师,玄师轻易不会做梦,她很清楚,昨夜是场预知梦。陆晚自问不算善良,但也没有狠心到能眼睁睁看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遭人陷害,被抄家灭门。
梦里这些事情并不详细,若是要避免镇国公府的死局,陆晚必须入府,才能找出梦中镇国公府里那个内鬼。
“姑娘,到了。”
李嬷嬷的声音将陆晚从思绪中拉回来。
陆晚在伍婶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眼前,是敞开的镇国公府大门,门外两旁,府兵严阵以待,两侧的镇宅石狮高扬着头颅,庄重威严。
眼前的一切祥和而安宁,和梦中鲜血四溅,牌匾断裂的景象截然不同。
李嬷嬷低头,恭顺的领着陆晚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向正堂。
“姑娘,里面请,夫人和府上的长辈都在正堂等您。”
从府门到大堂前的这段路上,种着两排桂花树,淡淡的花香飘在空中,本该沁人心脾。
然而桂花树旁,数十株迷迭香错落摆放,两种香味叠加,香气浓郁得有些刺鼻。
李嬷嬷忍不住皱眉,心底烦躁,也不知是哪个丫环这般粗心,竟然将迷迭香摆在了门前!
而李嬷嬷身旁,原本就心怀不忿的春分,看到陆晚张望的目光,越发不满。
“陆姑娘,奴婢逾越,提醒一句——但凡世家贵女,都不会在初次登门时东张西望,这样会显得很没有很没有教养。”春分脚步微顿,身形看似恭敬,面上却挂着嗤笑和讥讽。
李嬷嬷闻言,也停了下来。
她轻声呵斥春分:“春分,不得无礼!”
然而片刻后,李嬷嬷却话锋一转,看着陆晚,以长辈的姿势训诫道:“陆姑娘,春分的话虽说刺耳了些,但也是为了您好。”
“老奴虚长您几十岁,斗胆给您一句教诲,您若是想讨夫人喜欢,先得改改您这一身的小家子气!”
啧,戾气可真大。
陆晚心中嗤笑,回头看了一眼伍婶,无声道:是玄门阵法。
伍婶微微颔首,快步走到陆晚身边,手做刀状比划了一下:“姑娘,需不需要我……”
陆晚摇头浅笑,意味深长看向镇国公府深处,既然有人不欢迎回府,特意布了这场局,搭了这戏台等她开唱,像她这么善良的人,自然要成全对方。
正堂里。
镇国公夫人扶明月端坐在主位上,衣着庄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