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很少对自己的臣子表示任何态度,但是今天却是一反常态。李隆基看着杨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轻声的问:“娘子在想什么呢?我觉得娘子对安禄山是打心里厌恶的。难道是有什么缘故吗?”
还真是人精一个,杨玉一笑:“我是没想到今天见着故人了,其实也不算是故人,只是见过而已!”杨玉缓缓地说起来当时在扬州,那个胡商安承顺的事情了。“……他的胆子不小啊,身为节度使,竟然装扮成了商人,深入扬州,我听说安承顺后来还去了杭州等地。江南各处只怕是都转遍了。这个人,联手当时的扬州刺史,逼着盐商们贩运私盐,囤积粮食和药物,还有生铁。他想做什么,三郎应该也能猜出来几分了。”
李隆基脸色凝重,这个安禄山还真是会伪装,一副傻憨憨的样子,差点把自己给骗了。想到这里李隆基眼里有了杀机:“这个安禄山,竟然敢有不臣之心!”
杨玉一笑:“三郎不要动气,小心身体。安禄山这个人,野心不小,但是有不臣之心,要造反的不是他一个。安禄山只是个代表罢了。他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呢。当年我在扬州的时候,有不少专门做马贩子的商人,他们来往于平卢范阳等地,说安禄山身边有不少的谋士。他这个人是个奴婢出身,从小在草原上做着偷鸡某狗的勾当。别说是礼义廉耻了,就是字也认识不几个。他能稳稳的做到现在,除了自己性格狡猾,肯定是有人帮衬着。这会直接杀了安禄山,留下那些隐藏的野心家。他们若是散布到各处,可不是麻烦了吗?”
李隆基点点头,脸色缓和下来:“不仅安禄山身边的那些人要挖出来,还有长安有谁对安禄山暗自传递消息,帮着他平步青云的,都要查清楚!”李隆基决定放长线钓大鱼了。李林甫对安禄山是什么态度,刚才安禄山送给杨玉的礼物,自己也看见了,那上面的都是杨玉日常喜欢的东西。他远在平卢,是个没什么教养的粗野胡人,怎么能揣摩到杨玉的喜欢呢。
那张单子上竟然有不少的古籍善本,安禄山大字不识几个,他会送这个——没准宫里都有他的眼线呢!李隆基眼里闪过一丝阴鸷,狞笑一声:“是该借此机会扫扫灰尘了!”杨玉摇晃着手上的单子:“真是个大手笔呢,我就想知道,安禄山这么胖的,到底能炸出来多少油水!”
李隆基含笑看着杨玉,心里忍不住感慨:“这个小无赖,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越发有当年我不要脸的样子了。”
“娘子若是得了好处,见者有份,可别忘了我啊!”李隆基和杨玉相视而笑,正在被李林甫训斥的安禄山浑身发冷,汗毛倒竖:“怎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呢,别是有什么厄运来了吧。来的路上,竟然碰见了的好几次秃鹫在吃死掉的动物和人,这绝对是个不祥之兆。我要想办法找个萨满做法事。”
李林甫黑着脸,对着安禄山厉声道:“我刚才说的你可听见了?别是你认为自己掌握着几十万的军队,就有资格和天子分庭抗礼了吧!”安禄山忙着回过神,换上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对着李林甫诉苦:“我真是倒霉啊。我哪里见过贵妃娘娘,不是说见到圣人不能随便抬头看吗,我也不敢仔细看,就跪下了。李相,你是圣人最信任的人,求你帮着我在圣人跟前解释下。我是个愚钝蠢笨的人,没见识!”说着安禄山冷汗琳琳,眼巴巴的看着李林甫。
李林甫故意沉吟着,似乎很为难的样子。见着李林甫不说话,安禄山忙着解开腰带,李林甫吓一跳,向后躲闪着,这个骚达子,浑身的羊骚味!“你做什么呢?”李林甫捂着鼻子,满脸厌恶。安禄山从贴身的衣裳里拿出个小小的袋子,是小羊羔皮做成,这种皮子是剖开快要生产的母羊肚子,把里面的羊胎拿出来剥皮。这种皮子的柔软丝滑,带着天鹅绒的光泽和手感。这个袋子上面用金线刺绣成各种复杂的图案。
安禄山把这个袋子系带打开,哗啦一声,李林甫忍不住瞪大眼睛,这些宝石太美了!一个个都是拇指肚还大的宝石,纯净的就像是雨后的天空,颜色纯正,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随便一颗放在长安的市场上都是价值连城。这一袋子宝石,大概能买下一整个街坊!
还是平康坊那样最繁华热闹的街坊啊!安禄山哭哭啼啼的表示,自己一时疏忽被圣人和贵妃嫌弃了,他一片忠心,这会伤心欲绝。只要李林甫肯帮着他说话,他愿意把自己的家底孝敬给李相。“汉人有句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若是圣人和贵妃原谅了我,我生生世世做李相的奴仆,甘心为李相驱遣,若有二心,叫我天雷击顶,永世不得轮回,坠入阿鼻地狱!”安禄山对着李林甫信誓旦旦。
李林甫本来毫无表情的眼睛,逐渐被各色宝石染上了颜色。他捻着胡须呵呵一笑:“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是朝廷封疆大吏,国家栋梁,我们同朝为臣,如同是兄弟手足一样。你只要对圣人忠心耿耿上天不会辜负你的。这些东西——”
“这些是我这个做弟弟孝敬给哥哥的,在我的心里,李相和我的父亲一样!”安禄山立刻顺杆爬,把这袋子东西放在了李林甫面前的小桌子上。他对着李林甫深深一拜,嘴里说着:“一切都拜托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李林甫却依旧是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