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徐阶春风得意之时,却见到一个身影沿着宫道朝着这边稳步走来,令到他脸上的笑容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阳底下,一个身穿蠎袍的老者沿着官道信步走来,其相貌堂堂,只是脸上显得很严肃,毅然正是当朝次辅吴山。
吴山跟着徐阶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他待人处事总是一字一板,脸上更是像别人欠他银子般,对谁都显得不苟言笑。
吴山亦是远远看到站在万寿宫前的徐阶,对徐阶的举动不由得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不过徐阶亦是第一时间从那个不该久站的位置走了下来。
“见过元辅!”二人在宫道相遇之时,吴山亦是规规矩矩地施礼道。
虽然双方关系早已经交恶,但在内阁办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且徐阶终究是大明的首辅,吴山一直保持着基本上的礼数。
徐阶的脸上露出招牌式的微笑,显得温和地询问道:“曰静,不知向皇上汇报什么事呢?”
想着自己对严嵩死讯的隐瞒,心里感到了一阵心虚,令到他的声音没有以往那般的如沐春风,反倒透着几分紧张。
“礼部刚刚递上文书要旌表节妇何氏等七人,烈妇张氏等二人。我以为此事不宜拖延,务必要赶在新一期邸报时昭行天下,故而前来万寿宫前亲呈于皇上。”吴山听出了徐阶的异样,显得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徐阶怀疑地望了一眼吴山手上的礼部文书,却是不得声色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你办妥此事回去后,咱们四人召开一个内阁会议吧?”
“好!”吴山不知道徐阶肚子里卖什么药,亦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应承道。
上午的阳光洒在这条宫道上,这条宫道两旁并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二人若是呆的时间久了,免不得会感到闷热。
吴山则是谦让着徐阶先行离开,这才匆匆地顶着烈日朝着万寿宫而去,直接将礼部的文书通过小太监送到御前。
由于病情的缘故,当今圣上越来越怠政,很多事情能拖上一个月之久。只是很多事务比较着急,偏偏吴山是一个负责任的性子。
吴山为此想了一个主意,对一些急于要处理的事务则不走正常的呈送流程,亦不会不识趣地面见圣上,而是亲自送到这万寿宫前。
因为他在万寿宫外面等候回复,碰上皇上睡觉则是等会再来,若是皇上在这里通常都会给他直接处理了事。
正是这一个看似比较愚蠢的办法,令到吴山处理了不少紧要的事务。
关于节妇和烈妇的人选早经过礼部仔细筛选,这个事情并不在于谁当选,主要是向天下表明大明对妇德的重视。
亦是如此?皇上根本不需要复核,通常都是让司礼监盖个印便能了事。
咦?
吴山寻得一个阴凉处等待,结果朝着宫道那一头张望之时?却意外地见到徐阶一直站在那个拐角处朝着这边张望?不由得感到一阵愕然。
徐阶看着吴山并没有进入万寿宫?心里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到吴山朝这边望过来,这才急忙离开这里。
原本凭借着他的政治智慧?只要拉拢各方势力?加上嘉靖的宠信,已然是能够跟严嵩那般牢牢地掌握这个朝局。
偏偏地,这个大明朝堂出了一个妖孽般的后辈?这吴曰静更是赢得清流的拥护?这对翁婿宛如自己命中的克星般。
若不是碰巧皇上的病情加重?令到刁民册受阻?哪怕自己仍然能继续呆在首辅的位置上?但恐怕已经是变得岌岌可危了。
当下严嵩已经死在破庙中?严党更是已经在自己的手里灰飞烟灭,真正能够对自己形成威胁的人,已然只有那一对该死的翁婿了。
一团阴云从东边滚滚而来,令到京城很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严嵩早已经退出了大明的政治舞台,他的突然离世其实改变不了朝局?当前的朝局仍然是徐党和吴林党的龙争虎斗。
没过多久?冯保将礼部的文书送上出来?上面已经盖上了皇帝的玉玺。只要吴山将这份文书送还礼部衙门?那么今年节妇和烈妇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吴山看到事情处理得很是顺利,心里亦是生起了几分喜悦之情,当回到无逸殿的时候?三位阁老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随着《承天大志》修撰工作完成,徐阶已经没有理由将三位内阁新人排挤在票拟权之外,亦是将一些不甚重要的奏疏或事务交由三人。
吴山不是一个权力欲特别重的人,不管是分到哪里的事务,亦是尽心尽责地处理,而协管礼部同样如此。
徐阶招呼吴山坐下,便是开门见山地说道:“王太医称,皇上此病要多加休养,固而近期尽量少打扰皇上清修。今后六部衙门若有要事,则按惯例上呈内阁共议,汝等分管接洽的衙门若有什么难事,则先跟本元辅相商,实在无法解决的,咱们再一同面圣!”
吴山的眉头不由得微微地蹙起,这看似不要打扰皇上清修,但真正用意恐怕是阻止所有人绕过他直接面圣。
特别当今圣上罢掉斋醮一段时间了,而嘉靖还是一个很不喜欢召见臣子的皇帝,此举已然是要约制他不能随意前去面圣。
“一切听从元辅安排!”严讷和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