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炜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从翰林庶吉士起步,由翰林院“超迁”直接进入礼部,而后入阁拜相,可谓是走了官场的一个大捷径。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徐阶的继任者,将是下一任首辅的时候。
偏偏地,他仅是五十七岁的年纪,却是突然上疏向皇上上疏请辞,竟是主动放弃这个次辅宝座,这不亚于一颗重磅深海炸弹。
对于袁炜突然的这个异常举动,外界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大家亦是慢慢地冷静下来,纷纷打听着其中的隐情。
正是如此,京城的谣言亦是满天飞,出现了各种的猜测版本。
有人说袁炜受到了严世蕃事件的牵连,有人说袁炜是被徐阶迫切所致,亦有人说袁炜对皇上的做法寒心,各方说法不一,却是各有各有道理。
当然,不管他们如何猜测,亦是改变不了袁炜上疏请辞的这个事实。
当很多人会认为皇上极力挽留袁炜的时候,却是再度被打脸了。就在当天的下午,袁炜的请辞并没有得到挽留,而是直接被皇上批准了。
这位早上还是权力滔天的当朝次辅,下午便成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退休阁老,从庙堂之上跌到了田舍之间。
现如今,内阁已经位居于六部之上。
袁炜辞去大明次辅一职,却如同产生了一个多米诺骨牌效应般,朝堂的权力构架发生了变化,即将迎来一场浩浩荡荡的人事大变动。
随着大明次辅袁炜的离开,内阁仅剩下徐阶一人。虽然内阁的阁臣数量不等,但仅剩下首辅一人,这绝对是要进行填补阁臣的。
只是填补阁臣的口子一开,那么现任的六部尚书同样会出现一些空缺,下面的官员即将会层层递进进行填补。
结合当下内阁的实际情况,恐怕不可能仅仅填补一位次辅,起码要填补一员以上的普通阁臣。
吏部尚书吴山、户部尚书严讷、礼部尚书李春芳和挂衔工部尚书的吏部左侍郎董份都是轮值于西苑,可谓是“准阁老”,甚至四人能够同时入阁。
哪怕这四位“准阁老”不是入阁,其中的二到三位入阁的话,那么六部尚书会出现空缺,这空缺的位置同样需要进行填补了。
正是如此,在袁炜请辞奏疏被批准之时,整个京城官员都意识到一场大变动即将来临,甚至上演一场激烈的斗争。
在消息传出的当晚,不仅四位“准阁老”看到了入阁的最佳机会,下面的六部侍郎和再下面的正四品京城都是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般。
袁炜并没有选择在京城逗留养病,在得到批复的第二天早上,袁炜当即轻车简行,直接携带着家眷离开京城。
值的一提的是,袁炜的辞官不仅没有像严嵩那般给驿还乡,甚至连一般的赏赐都没有,却难免有人对此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影响。
三月的京城,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时节,处处透露着春色,运河的河水早已经从冰面变回了春波荡漾。
通州码头,人来人往,显得极为热闹。
这里是运河的北端,无数的商贾和士子都选择这里登陆,自然不乏一些赴京的官员,然后再乘坐马车前往京城。
只是在今日,主角有且仅有一位:原大明次辅袁炜。
“走开!走开!”
通州知州等官员带着衙差出现在这里,直接将这里普通的百姓和商贾驱离这里,在码上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从京城过来了几十名官员,却是来到了这码头之上,已然是等待着主角的到来。
虽然很多官员会选择在京城或城门外给袁炜送行,但更多的官员还是来到通州码头,亲自将袁炜送上南下的官船。
今天前来送行的官员着实不少,除了袁炜的门生和旧属外,却是以董份为首的一帮浙江乡党为主,正是站在董份的身后。
袁炜的上疏请辞打了很多官员一个措手不及,特别是站在袁炜和董份阵营的官员,此时难免为自己的前途感到了担忧。
在当下的大明官员,却不仅需要个人的能力,而且还要站对阵营。昔日的浙直总督胡宗宪以一己之力平了东南,结果失去严党的靠山后,却是差点被砍了头,现在只能乖乖闲住家中。
若是袁炜能够出任首辅,那么他们这帮人有很大机会更进一步,甚至是出任封疆大吏。只是现在袁炜下野,董份还不足以单挑大梁,却是令到他们心里惶恐不安。
此次他们过来给袁炜送行,更多还是想要凑到一起商量,接下来如何面对徐党的打击,如何规划他们的未来。
董份已然成为了浙党的新魁首,只是他的脸上显得凝重,眼睛闪过一抹怨色,却是望着那位徐徐而来的马车。
“来了!来了!”
有一个中年官员看到那远处出现的马车,先是脸上一阵欣喜,旋即意识不对,又是换上一副愁容惨淡的模样地提醒着道。
随着马车由远而近,很多官员开始酝酿着情绪,想要在最合适的时机,表达出自己的那一份不舍,表现那一份对袁炜的“忠诚”。
虽然袁炜已经下野,但他毕竟是青词写得最好的那个人,昔日更是深得皇上的恩宠。说不准没几年又会重新复出,此时一哭胜过他日的万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