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祁
“你说什么?!”我对男子叫我留手感到非常不理解。
“神人请见谅,我只是觉得天下自洪水爆发以来,死伤实在太过惨重,以至于现在看到杀生,都有些……”男子低头凝重地说。
见他此模样,我心里同样溢出了一股酸涩,可瞥见这伏在脚下,因疼痛而喘息的黑虎,完好的那只眼里仍迸裂出不甘心的凶狠目光,我只能摇头叹息,趁它还没缓过来,拿出洞里的麻绳快速把四只虎爪成对捆成死结,然后对男子劝慰道:“我明白你的感受。洪水是天灾,夺取生命毫不留情,众生有苦有难也无从诉说。眼下洪水虽不似起初时凶猛,那些幸存的生灵却还要为了生存相互搏斗厮杀,进一步增加死伤数量,确实是———唉~但是伊祁,你要明白,行善也需分种类,不加以区别就对所有的生灵宽厚仁慈,是不明智的。”
对着男子充满悲悯又无可奈何的目光,我指着黑虎继续讲道:“我今日若真留它,日后它仍会为祸患。它生而为猛兽,又不通灵性,一切行为但凭本性,加之其性狡诈如豺,曾多次试图偷袭于我。每次失败后迅速藏匿,有时过一月再来,有时三年隐现,更有时五年半载都不露行迹,正是如此,我才会一直头疼。所以今天我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它!”
男子听完,点头默许,又问:“您要在这里处置它吗?”
“当然不了,我可不想在我的住处留下它这种讨厌的气息。”说话间,我又拽了拽打结剩余的绳子。
“既然如此,可否把它交与我?我定会找人妥善处理的。这黑色的老虎实属罕见,若是其身上有何宝贵之处,还当是为民增添了些利用价值。”男子解释道。
“呦呵,照你这么说,它还成宝了!那样的话,倒是比我处置的结果强,行你带走吧!”我笑着应下来,随即道了句:“接下来,你该说实话了吧?”
“什么实话?”男子眉头一挑,本想接过绳子的手瞬间停住,大概是没料到我会问的这么快。
我笑得越发深沉,歪头盯着他渐渐发觉不对的脸,手里的绳子故意甩着玩了一会儿,终于说道:“你的身份,和你的本名。”
男子听罢释了一口气,温和的微笑自面颊展开,谦恭地问:“我是哪处又让您看出来的?”
“你刚说的‘还当是为民增添了些利用价值’呀,一般人是不会像你这样说话的。一般人在打到猎物通常会先给自己享用,而你的第一想法却是带给大家。更何况,你从刚才见到我到现在,说话时用的一直是尊称,再加上你说你叫‘伊祁’———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人类有个‘伊祁氏’吗?你怎么可能会叫这个名。所以啊,即使一个人语言不真实,行为习惯还是掩盖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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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只是一句随意的话,一个细微的动作。”
“哦~~神人慧眼高觉,总能令我等众生佩服之至。诚然,我名非为‘伊祁’,但确为伊祁氏人。在我出生不久后,祖母离世,父亲过于悲痛无暇顾及母亲和我,我自幼与母亲生活,便随外祖父之姓———伊祁,取名‘放勋’,至十岁时我才到父亲身边居住。我父亲是上上任姬姓部落首领,我十三岁时受封于陶,十五岁时为辅助兄长处理事务,改封于唐,是故现在很多人称我‘陶唐氏’,二十岁时,也是八年前,我接替兄长,即首领之位。”
“我果然没看错!你不是个普通的人类———伊祁放勋!”我伸出手指,像面对一个熟人似的边点着他,边为自己猜对而满意的说道。
“神人若觉得麻烦,叫我‘放勋’即可~”男子说。
“那你也不要总是叫我‘神人’或‘您’了,听起来感觉岁数好大,记住了,要叫‘鹿女’!”我眨了眨眼,戏谑地说。
“这……好吧。”男子如是应道。
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我的年龄当然比他大,而且大了不知几个百年,自己从来不在意罢了。而我寄身的这个姑娘,她的年龄更是不可知。可以肯定的是,以她的实际年龄绝不会是个姑娘模样!
共生的身体由力量强的那一方为主导,而这个姑娘显然喜爱长时间睡眠,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交给我的。在她难得清醒的时候,我们交谈过很多事情,包括她那谜一般的身世。
在她回想往事时,很多经历不但她不明白,连我也无法理解。
发生太久远的事,永远都像留香的花朵一样,令人充满靠近的欲望;又像是深埋于地下的宝物,令人苦于挖掘的艰辛。不知,等到一切被洞悉时,那些好不容易获得的真相,是会像奔涌而出的甘泉,润心解渴?还是会像盘根错节的树根,苦涩深种?
“我———明望曦,向天起誓,所说的一切都是我亲身经历的。”
这个叫“明望曦”的姑娘曾这样对我说。因她实际幼年阶段的记忆始终有一块残缺,被刻意封存起来,我的灵识虽无法感知,但还是愿意相信她。
‘世界太大了,有什么事是完全不可能的?毕竟连我一个水灵都能成为“鹿女”,甚至是“姑射神人”了呢!说到底,有没有神灵我还不清楚,但人类这种精神本身包含的“信仰”和“崇拜”,倒是真的!’
“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