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 林承焉能让一个小女子占了上风?
他冷声:“荒唐!”
徐清圆反问:“如何荒唐?”
在众人眼中,这个少年扮相的女郎,起初脸色苍白、双眸盈泪, 本是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女子。但是在林相的威压下, 她偏偏有勇气走出,思路也越来越清晰, 一双眼睛清亮, 并不躲避。
她声音不大,婉丽柔和:“我说我继承我爹一身才学,想将一身才学报于朝堂, 我未曾参与女科的原因, 却和我本人无关。这个原因, 不正是由林相引起的?林相口口声声我爹只顾小家不顾大国,且不说不谈家何以谈国,只说我爹让我来长安,我来此查案, 目的也是为了洗清相公身上的冤屈……相公却这样瞧不上我。”
林承盯她片刻。
林承道:“国事非女子耍玩的闺中玩乐。”
徐清圆:“国事也不是一家之言,一言之堂。我无意与相公辩驳男女强弱,相公根深蒂固的念头, 我无法说服。所幸这满朝文武, 不只有相公一人。”
林承许久未说话。
他本可以斥她黄口小儿、无稽之谈, 本可以用圣人来压她。但是这一刻, 他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认识的另一个女子——那样久远的、神采飞扬的、被遗忘许久的女子。
韦兰亭。
林承想到韦兰亭便心神微微恍惚,他恍惚的短暂时间,张文抓住机会为他们打圆场:“哈哈, 徐女郎也是好心, 跟着我们一起来看看。对了林郎君, 你之前说有新线索,是怎么回事?”
林斯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清圆。
他每一次都为她这样柔弱、又这样充满勇气而折腰。
她却每一次都背对着他,不肯看他。
林斯年压下眼中情绪,轻松地笑两声,告诉张文:“哦,是这样,我们帮你们抓到了杀害若若的凶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话一落,不只张文等大理寺官员吃惊地看向他,就连那一直警惕林相的徐清圆,都扭过脸,睁大杏眼,有些恍惚地看着他。
徐清圆惊讶地望着林斯年:他说什么?杀害林雨若的凶手?他竟然……能查到韦郎君身上?
林斯年对她勾唇一笑:“是若若的贴身侍女,多年来嫉妒若若,之前还被人抓到她和人说若若坏话。若若就是因为这样,才离家出走的……若若回来后,这个侍女担心若若找她算账,或者将她赶出府邸,就先下手为强。
“她给若若端了掺了药的烈酒,把若若哄骗到高楼上。若你们登高望远,会发现若若当时看到的风景,和她一幅没有画完的山水画一模一样。若若当时神志不清,以为在画作中,她吹风醒酒,一脚踏空,跌入河中身死。”
张文和徐清圆都呆呆看着林斯年。
这个说法……他们第一次听到。
张文:“我们查了这么多次,都没有人说什么侍女,这怎么突然就有了……”
他怀疑地看着林家这些人。
林斯年看眼徐清圆。
徐清圆只是蹙眉,安静地立在原地,没有像其他大理寺官吏一样窃窃私语。
林斯年耸肩:“这个侍女已经给你们找出来了,你们审问吧。”
张文微怒:“你们推出来的替罪羊必然把话都编好了……”
林承:“张丞,小心祸从口出。”
林承的高喝声让张文到口边的话咽下去,林承的目光仍盯着徐清圆。他收了自己方才的轻蔑,冷淡的目光凝视着徐清圆,并不打算放过她:
“林家配合大理寺的调查,主动将疑似凶手的罪人提供给你们。这些日子大理寺在林家进进出出,我林家可有哪里没有招待好诸位?”
张文心里发苦:“没、没有。”
林承淡淡“嗯”一声:“那么,大理寺让一个无官无爵的小女子扮作少年郎,假扮成大理寺官吏,进我林家搜查,是否该给一个明文说法?若人人都如此轻松进出相府,恐怕本官明日身首异处,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吧?”
张文支支吾吾。
徐清圆垂下眼,心中暗恼。
她知道林承要拿她当突破口,对付大理寺。以此为借口,也许大理寺便不会再查林家案子,林家的案子都会交给刑部。刑部尽是林承的人,没有公平可言的审案,审出的结果有何必要?
徐清圆确实想查明真相,为林相洗清冤情。但是这样的话,林承是绝不可能相信的。
此时此刻,林承这样针对徐清圆,徐清圆心中隐隐猜测,林承也许已经怀疑韦浮,并且还将她和韦浮看作一体,以为她会帮韦浮。
徐清圆若有所思……为什么林承会这样想?
张文答不出林承的质问,想求助那伶牙俐齿的徐女郎。却见徐清圆在出神,好像并不在意眼前危机。张文心里暗暗叫苦,发愁之时,一道爽朗的老人笑声从院外越走越近:
“林相小气了!谁说徐女郎师出无名?本官聘她临时当大理寺一个小吏,跟着来查案,何错之有?大理寺卿,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嘛。林相何必和孩子计较!”
这声音……
张文没怎么见过左明,听不出这是他的顶头上峰。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