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中许久没有声音, 徐清圆抬眸,悄悄凝望少年太子羡。
她这些年,又跟着爹读了许多书, 更小时候那些一知半解的念头,现在懂了更多。正如此时,太子羡捧卷而坐, 春衫单薄,仰面望她, 稀落的光浮在他脸上、身上……她只是看着便心生欢喜。
越看越欢喜。
他是春日中暖融融的杏, 清晨微微落于脸颊的风,夏夜淅淅沥沥陪伴入睡的雨……摒弃身份、家世,他是徐清圆慕少艾时最明媚的那个少年。
她如何不喜欢呢?
她心跳咚咚, 面颊绯红, 只怕他拒绝, 怕他看懂了她的暗示,却装作不懂。分明没过多久, 徐清圆却紧张得手软腿软, 还怕他日后会再也不理她。
一张纸条,轻轻地向她递来。
徐清圆惊讶地睁大杏眼,看向少年。太子羡一手揽着她那幅画,另一手向她递来纸条。触上她目光,他脸有些红, 目光微有躲闪,却带着几分笑。
他这样温暖的笑, 让徐清圆心中安定下来。
她低头看他写的字。
他问:“你今年多大了?”
徐清圆疑惑地看他一眼, 心想他难道不知道她多大吗?他别过脸没有看她, 耳尖宛如一粒红豆, 发丝熨帖落入颈下,玉颈修长。
徐清圆不敢多看,脆声答他:“我十三了。我与殿下同一日生辰,去年殿下还陪我吃了长寿面,殿下不记得了吗?”
太子羡垂头微笑。
她看到他瘦腕提笔,筋骨如流,开始写字。徐清圆想一想,鼓起勇气绕到他身后,探头看他写什么。她见他后背微微僵了僵,却并没有躲,继续写字了。
徐清圆心中为此雀跃。
他又写字给她:“你太小了。”
徐清圆微怔忡。
他这像是要拒绝的话。
她赌气:“你也不大。”
太子羡莞尔,继续写字:“你知道我不能碰你,知道我不能说话吗?你知道我生的什么病吗?”
他抬头看她。
少女杏眼微润,被他问得眼中浮了一层碎光,眼圈微红。她生出沮丧,低着头依然赌气:“你不告诉我,我怎会知道?但是你莫小看我,你即使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你看着吧,我并没有比你差很多。”
他写字:“我信你。”
他的字由几位大儒一同教授,承其古法,小小年纪已十分有造诣。这几笔字写来,龙跃鱼飞,又清丽婉扬,让徐清圆忐忑不安的心,再一次怔忡住。
她疑惑地看他一眼。
太子羡见她看到了,便重新低头写一行字:“我身边素来没有同龄人,只有你一人陪伴。你道这是为何?我原想着……”
他笔停住了,没有写下去。
徐清圆见他划掉了那一行字,另起一行。
她心中着急:他原想着什么?他怎么想她的?
不会说话的太子羡没有告诉她更多的,他新写的一行字是:“若是你到了十五及笄,知道了我身患何病,仍想与我在一起。那我们便试一试,好不好?”
徐清圆眼眸发出璀璨的光华。
她脸颊绯红:“你说真的吗?”
他其实没有拒绝她?
少年太子羡十分害羞,他写完那笔字,扔笔低头,抱紧怀中的画像,闷头不再写任何字,不再表达任何情绪了。他是这样温柔内敛的性情,平时总与大人们在一起装着大人模样,只有这个时候,才像一个真正的十五岁少年。
她是年少。
但他也正是年少。
只是身边大人们,忘了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徐清圆蹲下身,仰起脸,与垂着目的太子羡四目相对。二人乌黑湿润的眼睛看了半天,他颤巍巍地伸出手,隔着袖子,将她扶起来。
他再给她写纸条:“我们平时,仍像往日那样处着,好不好?”
徐清圆轻轻“嗯”一声。她模模糊糊地向他表达好感,她还以为他一定会拒绝她;他没有拒绝,她反而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答应日后与她试试,然后呢?
试试是什么意思,他们说开了这个话后要如何相处……徐清圆一概没有想过。
到这时候,徐清圆突然想到了她爹。她打个哆嗦,隐约知道徐固不喜欢她和太子羡走得太近。她和他一起隔着屏风读书,都已经是徐固忍耐的极限了。
糟糕,一心慕少艾的她什么也没想明白,就急匆匆向太子羡告白了。
徐清圆连忙扯他衣袖,他望过来,她急切娇声:“我们的事,你先不要告诉我爹,好不好?”
少年一怔,脸更红——他们的事?他们哪有什么事,他只是说待她长大了试试罢了。
但他没有纠正她,只是低下头,轻轻点了两下。他本就不会与她做什么,本就不会躲着徐大儒和徐大儒的女儿生出什么奇怪的事。他若真想与徐大儒的女儿有什么缘分,必然会去征求徐大儒的同意。
徐清圆松口气。
她笑盈盈,眸子弯弯:“殿下,你待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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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说着没有什么,其实还是有什么不同的吧。
在徐清圆送给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