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却冰冷,没什么笑意。
她被困在这个积善寺,只因案子未破,谁也不能离去。而从昨天到今日,皇城中的皇帝只传来一句话,“知道了”。
公主自嘲一笑,仰颈喝酒,酒液烫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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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是办宴者,他坐于主座,再将他即将离去的消息说一遍。
风若谨慎地站在晏倾旁边,昏暗的灯烛火光中,从晏倾这个主座角度,将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中。
听到晏倾即将离开的消息,有人松口气,有人皱眉,有人生忧。
晏倾:“说些有趣的。今天早晨,本官和风若走访寺中,从唱戏的戏子们这里问出,原来‘说良缘’这出戏,果真是积善寺的江师太给他们的。”
紧张的戏子中一人站起,绷着声音回答:“回少卿,是这样的。我们之前从来没听过‘说良缘’这出戏。是江师太告诉我们,梁园郎君女郎们喜欢听戏,老夫人也会喜欢。我们若想要更多赏钱,就唱好这出戏。”
众人早知道,这场夜宴不会简单。
他们一同看向那个之前被关押、今日被放出来参宴的江师太。
江师太坐于佛堂最外围,屋外的风时而簌簌吹着她后背,让她胆颤。她抬头,看到晏倾面容藏于晦暗烛火后,时明时暗。而晏倾身后,足足两人高的金身佛像慈悲俯视。
这鬼魅的场景,让江师太收起了自己的轻视和小心思。
江师太看了一眼那个端坐女尼们身前的师妹,嘴角一扯:“说良缘的戏本,我是从师妹房里偷出来的。寺里其他女尼们,既没听说,也没见过这戏本。”
从杜师太那里拿到的“说良缘”,起码能证明杜师太认识叶诗。
提起“说良缘”,梁家老夫人神色变得不安,向外张皇,梁丘低头安抚她。
风若在晏倾身后朗声道:“不错,我今日和郎君一同走遍寺庙,问了你们所有尼姑。尼姑们都不知道寺里面有这么一个戏本。佛寺固然经常被当做戏园来唱戏,但不至于自己寺里藏着一个戏本,却谁也没听过这戏。”
“说来说去,”杜师太冷淡开口,“晏少卿仍是怀疑我。但我听说大理寺的晏少卿最讲证据,最为公正。难道晏少卿找到了给贫尼定罪的证据?”
晏倾看着这位妙龄出家的师太,幽火下,对方冰凉眼神中,嘲弄万分。
显然这个女人准备得太好,就连昨夜乱葬岗中被问出来的惶恐,今日她都重新藏了起来。
这种蔑视律法的态度,让京兆府和大理寺的官吏们齐齐看来。
晏倾则缓缓开口:“不错,没有证据。本官在韦府君到来之前,曾试图搜查全寺,查找你作案的证据。本官当时便已经怀疑你,但是在风若将你的度牒拿回来之时,我仍然没找到关键证据。无奈之下,本官只好与韦府君一同继续泼皮案,暂时放过此事。”
他示意官吏承上江师太那件袈裟,铺在筵席中间空出的廊道上。
晏倾看着袈裟:“杜师太说袈裟上掉了一颗珍珠,但是本官实则扯掉了三颗珍珠。你只扫一眼,便断定是一颗,想来是那颗珍珠是你扯掉的。你用这袈裟,冤枉了江师太。”
江师太眉头一跳,本想大骂,但是此时场景太诡谲,她瑟瑟没敢开口。
杜师太:“一件袈裟,证明不了什么。”
晏倾:“不错。那被你扯掉的袈裟上的珍珠,定然有些痕迹能够定罪。但是珍珠太小,这几日,大理寺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那颗珍珠。也许是珍珠已经被渡到了山下,也许是拿走珍珠的人不敢顶风作案去贩卖珍珠,也许是珍珠还在寺里某个角落,我们没有找出来……但总而言之,这个证据找不到。”
晏倾从怀中取出一把用手帕包裹着的匕首。
梁园众人皆疑惑,女尼们茫然,杜师太冷静。
徐清圆揪紧手中帕子,呼吸急促。
晏倾将匕首放于案头,打开帕子,众人看到已经生锈的血迹。
晏倾摇头:“唱戏那日,大理寺悄悄搜索寺庙时,我也曾试图找刀鞘,看能否与这把匕首对上。但是刀鞘也没找到,凶手杀人后,将刀鞘也处理干净了。”
晏倾平声静气:“本官意识到,凶手作案是个熟手。凶手考虑了方方面面的疑点,也知道大理寺会查案。本官在面对一个对官衙办案手段很熟悉的敌人。”
晏倾看向梁家众人,依然和气:“你们想来还不知道,积善寺后山十八重地狱后锁了山门的乱葬岗中,有一个叶诗之墓,还死了一个叫卫渺的娘子。叶诗的故事时间太久,梁园女郎进进出出,也许现在被梁园接济的你们,不知道叶诗是谁。但是卫渺这个名字,你们应该知道。
“据本官所知,不久之前,卫娘子还是梁老夫人看好的孙媳。她乖巧安静,梁老夫人很喜欢她。”
梁园女郎们一阵惶然:“什么?!”
“卫渺死了?她不是出去嫁人了吗?”
梁老夫人目光灼灼:“珠珠死了?不,珠珠没死!”
梁丘安抚她:“一个墓,不能说明什么。”
他再抬眼,目光幽若地与晏倾对上,他问:“敢问少卿,谁告诉你,我祖母看好卫渺,想让她做孙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