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那套黄冈中考语文真题开始,顾从决兢兢业业地,为沈言星连补了三天的课。
除补习之外,顾从决还在做着另一件事情:补充整理沈言星笔记。
遇见沈言星后,他记事本里的文字终于有了脸。他既为文字内容能与沈言星的模样对上,而感到激动兴奋,又没来由地心生出困惑。
我是谁,我到底在干嘛?
在整理笔记的过程中,他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不止一次。他总是忍不住停下来自问:我到底是谁,我又到底在干嘛?
那个一直藏在心灵深处的潜意识具象化,在他遇见沈言星后就没再出现了——本来精神一放松时,那家伙就会来的,现在却再也没出现了。
这让顾从决感到格外迷茫,因为之前一直是“具象化的他”在拉扯着他,让他不要忘记前世身份;也在提醒着他,让他记得寻找沈言星。
可然后呢?
然后应该怎么做?
顾从决求得出极大值极小值,会求导会解方程,却独独想不明白目前萦绕在他心口的,他最大的难题。
“我到底是谁……”
放下黑色的水性笔,顾从决将记事本合上,茫然地向后一靠。
刻意调松的人体工学椅被带得椅背向后倒,顾从决以半躺的姿势睡到了椅背上,茫然自问。
“到底该怎么办。”
守约的执念,和救赎沈言星的决心,二者相合,成为了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之手。
这只手紧攥着顾从决的灵魂,让他时常感到迷茫和窒息。
这只手阻止他认知身份,妨碍他看清自己。
无神地盯着顶灯看了一会儿后,顾从决甩甩脑袋回神,再度执起笔。
“果然是需要看精神科医生了。”
合上记事本,他转而拿出给沈言星的备课笔记。
“有空去挂个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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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从决用了三天时间,帮沈言星复习了语文英语、以及三大文科的基础知识,并和沈言星说好第四天开始补理科。
然而,不知是他状态不对,还是沈言星的理科基础确实太差,学起来很吃力,第四天的氛围并不好。即便是迟钝天然的他,也感觉到了沈言星的抵抗情绪。
沈言星不想听,正好,他今天也不是很想讲。
“我们休息休息吧。”
放下备课笔记和笔,顾从决站起身活动手脚关节。
“连上三天课,从早上到晚,我想你也累了。”
沈言星乏力地往书桌上一趴,声音发虚:“我还好,没有你累。我是觉得很惭愧,你今天说的知识点我怎么都听不懂。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笨了一些……我真的配得上你对我的期望吗?”
“当然。”顾从决想也不想,“你可是沈言星。”
顾从决毫不犹豫的应答,让沈言星非常感动。可感动的同时,也让沈言星心中的疑惑更深:他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他为什么这么看重我?
沈言星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着顾从决的动作。
他见顾从决拿了桌上的矿泉水,走到了落地窗前。
三点多,是太阳还热烈的时候。夏天的街道上绿茵成群,阳光照射在绿树草丛上的模样很好看,投映到落地窗玻璃上、再折射到顾从决脸上的模样,则更好看。
顾从决对着落地窗喝水,矿泉水瓶的影子也倒映在顾从决脸上,看起来晶光闪闪、波光粼粼的,乍看像一副名家创作的珍品油画。
看着顾从决那张俊俏的小帅脸,沈言星不止一次地猜着顾从决家长的样貌:顾爸顾妈肯定都是外貌非常出众的人吧?不然怎能生出这样气质出众的小帅哥呢。
想到这些天来失败的示好,沈言星有些沮丧。
“今天天气不错。”喝完水,顾从决放下水瓶,“明天的天气,也会这么好吗?”
“不知道。”正想到生气的点上,沈言星应答的语气有些沉闷,“查一查手机天气预报?”
“你……”顾从决一顿,“心情不好?”
“没有。”沈言星赌气地答,“一般吧,没什么好不好的。”
“那就好。”
顾从决还真就听信了这句“没有”,点点头上前拍沈言星的肩膀,好心安慰。
“我以为你是为补习的事情烦恼。
“别怕,你是因为基础差才学得慢。讲一次你学不会,我可以讲两次、三次……十次,直到你听明白为止。”
沈言星无语凝噎:“……你杀了我吧。”
顾从决:“啊?”
“没什么。”
沈言星撇嘴,放弃和顾从决多言。
“你想知道明天的天气是吗?等会,我替你查天气预报。”
他起身去找了手机,搜索近几日的天气。手上动作着时,他心里还在不断吐槽:如果迟钝可以判刑,他一定要判顾从决无期徒刑!
怎么有人能这么呆啊?——呆到沈言星时常怀疑,顾从决根本就不是本性如此,而是故意为之!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怀抱着自私的、利己的心态对顾从决示好,那么在经历过三天的补习相处之后,沈言星的心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