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很缓慢地呼吸,微凉的气流扑在太宰治的颈侧,激起一阵颤栗。咬伤的地方开始发红,两个小血点散发出迷人的、他几乎不能拒绝的香甜味道,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叫嚣,想要更多的血液来填补饥饿的身躯。
他果然已经变成了这种受到欲望支配的低级生物。
他推开抱着他的人。
“费佳,你还饿吗?”
费奥多尔撩起眼皮看了太宰治一眼,摇头。
“骗人。”
费奥多尔除了叹气什么都做不了。他有些讨厌太宰治了,这人太过聪明,聪明到好像能把人完全看透,于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一些头脑与克制在此时都显得很可笑。他压抑着自己想当场开饭的恶劣心思,将眼神从太宰治的颈侧移开,很费劲才用平常那种淡淡的声线说话:“太宰君,不如先解决一下你自己的问题。难道你要饿死在天桥底下吗?”
说完,他又有些自嘲地想:反正被他咬过的人大概率都没办法活下去,他此刻平静地和太宰治说话,只是为了让自己以后能记住这位可怜的牺牲者。
临死之前让对方的心情更好一点,这样他的罪孽也许能减轻一点?
费奥多尔自己都要嘲笑自己这种可笑的逃避想法。
可吸血鬼的唾液含有未知的成分,简直像是什么肮脏邪恶的病毒,一旦被咬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人类堕落成某种比吸血鬼还低级的渴望血液的生物,完全丧失理智,也完全无法交流。虽然会下意识地将费奥多尔当成主人般的存在,但费奥多尔极度厌恶那种生物,一旦自己失控制造了那样的东西,他就会用异能力杀死它们。
罪与罚……他的异能力。这个名字在那种时候真是显得太嘲讽了。
到底谁是罪?谁是罚?
“费佳,费佳,你在发呆吗?”
太宰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费奥多尔心想。
他很少见到活着的人类求死欲望如此强烈,又如此聪慧,如果不是当下的情况如此糟糕,他其实非常想知道这样的人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境遇。但很可惜这样有趣又危险的生物也要因为他的失控而丧失生命了。
他显而易见的走神引起了太宰治的不满。
太宰扑上来,很轻松地搂住费奥多尔的脖子,借着重量把他压倒。
费奥多尔的后背重重磕在地上,好在背后是杂草丛生的河岸,碎石不多,软绵绵的枯草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不至于受伤。就算受伤,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也能进行某种不科学的自愈,只是会更加消耗能量……也就是说,普通的致命伤或许已经很难杀死他了,但他受伤会更加渴求血液,那种一旦想象就让费奥多尔在精神上作呕的东西。
“太宰君,你要做什么?”
他颇有些疲惫地看向压在他身上的人,太宰治跨坐在他的腰上,借着重量叫他只能躺平。
“费佳,你是吸血鬼吗?”
费奥多尔点头:“也许。”
“哇。”太宰治露出星星眼,和霸道的压制性动作不同,这人脸上的表情堪称兴奋,脸颊两侧蔓出漂亮的红晕,在此时竟显得有种危险的迷乱感,“费佳,你真是太可爱了。你知道吗?比起饿死或者冻死,被吸血鬼杀死这件事实在是太浪漫了!”
他又在胡言乱语了。
“太宰君,死亡并不是什么幸福的事。”
“费佳觉得死亡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但我不觉得哦。”
太宰治抬手,在寒风中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指尖点在自己的血管处,少年人的肌肤苍白到有种透明的错觉,冷风一激就能看见肌肤上的那些血管,仿佛脆弱的白玫瑰氧化后出现的那些青色纹路,颓靡的诱惑。
他扯开身上套着的廉价布料,俯下身,叫费奥多尔更直观地面对那些在身体中涌动的、鲜红的生命。
这个姿势太宰治正巧能凑到费奥多尔的耳边,他微微侧头,呼出的湿热气体扑在费奥多尔冰冷的耳廓上,声音低得像是早春才出现的鬼魅,又像是神话里那些东西一样,带着拉人共沉沦的欣喜。
“费奥多尔,你饿吗?”他再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