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能忍着。
心底默念静心经。
没人气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忍着忍着,实在忍不住了。
言霁抽回腿,猛地坐了起来,红着眼眶喊:“疼!你怎么按的,朕不要你按了,你就在这,给朕跪一夜!”
廖平忙慌慌张张地倒退两步,尔后砰地跪了下去,边磕头边喊道:“陛下,奴婢真没使劲啊!”
小皇帝眼里还泛着潋滟的水光,像是真的疼极了,闻言,怒气上头道:“难不成你是在说朕诬陷你?”
这会儿,倒知道自称朕了。
陛下突然发怒,殿内其他人全都吓得跪了下去。
廖平暗道不妙,将头磕得更快了些,但没一次磕到实处,声音倒是嚎得跟杀猪一样惨:“奴婢不敢,看在老皇帝的份上,陛下饶奴婢这条贱命一次,跪上一晚奴婢这把老骨头非得散架不可啊!”
“叫你跪你就给朕跪。”
刚那两名宫女抖成筛糠地跪在一旁,生怕遭受牵连。
一时没人搭手,言霁只好自己撑着扶手下了榻,走前狠狠踩过刚廖平碰他腿的那只手,这下那凄厉的叫声倒成了真,言霁心底爽快了,没再理会这些人,自顾自回了寝居。
月上中天,言霁没能睡着,正缩在层层纱幔遮挡的龙榻上,给自己揉着青青紫紫的膝盖,一直憋着的眼泪悄无声息滑过玉白的脸庞。
他知道,顾弄潮是真有可能让人欺辱他,这位摄政王什么都做得出来。
窗棂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言霁囫囵将眼泪擦干净,撩开床幔,摇曳的烛光停止颤抖后,下方已跪着一人,黑衣劲装,面容刚毅,是父皇生前暗中留给言霁的那支暗卫头领。
暗卫由太宗祖秘密培养,传给父皇时已经破落,现在传到言霁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但暗卫营还在,也都绝对忠心,而忠心,是目前言霁最急需的。
“起来吧。”
天命书上写着,他未来便是靠无影卫一步步扳倒顾弄潮的。
言霁走下床,墨发如瀑甫落身后,初春的天气依然严寒,影一忙去拿了件挂在衣架上的龙袍披在言霁肩上,又扶着他坐在书案前。
“主人,穆王确实时日无多,如今已神志混沌,辨不清人,恐怕就这两天了。”
影一带来的消息让言霁狠狠心惊了一把,他分明记得一个月前见四皇兄的时候,对方虽身体不健,但也尚能行动,如今怎地这般严重。
“差人去看过没?”
影一沉重地摇了摇头:“穆王府被封,不许进出,说是查到通敌的罪证,人人自危,就算出再多钱,也没人敢去给王爷瞧病。”
言霁垂下眼睑,恍惚地看着案上那本治国论,这案上一摞摞书还是四皇兄遣人送来的继位礼,前两天他还抱怨,四皇兄如此做法太不人道,如今想来,恐怕是家当都被查封,实在没有能送出手的。
他低声道:“影一,我想出宫。”
影一没问缘由,直接一个办法:“三日后摄政王会去京郊的别院暂住,当晚子时我们的人轮守宫门,可以出宫。”
言霁悄悄拽紧了那本治国论,紧张地心跳快要破出喉口。
在顾弄潮眼皮子底下偷溜,想想就刺激。
或许是刺激过头了,当晚言霁浑浑噩噩睡着后,竟梦到一些过去的事。
那时父皇刚将能号召无影卫的坠子交到他手里,母妃似乎已经预知到什么,眼眸里蕴含着深深的悲哀。
父皇揽住母妃的肩,安抚道:“以后若是霁儿继位,无影卫多少会有点用,但朕希望我们霁儿能当个闲散王爷,届时无影卫也将护他周全。”
母妃的声音轻如云渺:“陛下就不能护着我们母子么?”
父皇沉沉长叹,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大崇已经从根开始烂了。”
之后言霁过续给刚为家族洗清冤屈的德昭皇后,镇国王府,初见顾弄潮时,其人一身黑袍玄襟,立于池畔,姿态悠闲地撒下一撮鱼食,回眸看来时,粼粼波光映在他眼底,显得寂寥又温柔。
估计是第一次见时留下太深的印象,导致之后哪怕很多人告诫他顾弄潮有多可怕,言霁都没当真。为了逃离皇宫的尔虞我诈,还以去太学院方便为由,央求他父皇能让他借住镇国王府,全然不顾当初父皇有多反对。
他满心依赖地窝在顾弄潮怀里习书写字,从十三岁,被顾弄潮养到十七岁,甚至一度将镇国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现在想来,他竟也不知道,是如何跟顾弄潮走到天命书中不死不休的地步。
清晨,宫人来叫言霁起床。
新帝登基本会休沐三日,但不意味着做皇帝的也能清闲,他今日得按例去给皇太后请安。
被伺候着梳洗完,出外殿时看到廖平仍跪在地上,佝偻着背脊气若游丝地哀嚎着,像是一只折断了腿骨的老癞皮狗。
言霁走过时,廖平忙膝行过去抱住他的腿,喊道:“陛下,奴婢知道错了,求您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奴婢还得继续给您做牛做马呢。”
明明跪了一晚上,这么一把老骨头必然连动一下都费劲,可言霁看他行动自如,膝行得也挺快,昨晚自己没叫人监督,这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