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银丝穿过云层,肆无忌惮的侵打着绵延山河,细雨静扰的陵安城郊外,一个身姿瘦弱的少年静静的跪在坟茔前,任由发丝凝珠,雨水染湿白麻衣襟。
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忽然举过他的头顶,一位看着五十多岁左右的老伯弯着腰给少年打伞,那满是沟壑的脸上难掩担心。
邹福泽轻声朝着谢云道:“少爷,澜灵宗的人快到了,家里不能没有人等候,我们……回去吧。”邹福泽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心疼,是因为小少爷前几日痛失亲人,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害怕,则是因为,自那日见到家人尸体时哭过之后,小少爷就再也没有哭过也没有说过话,无论他说什么小少爷都不会答应,一跪就是几天几夜。
曾经被家主和夫人养的肤白面糯并且爱笑的人儿,在这短短几日,眼里便没了亮光,身子也瘦弱的风吹能倒,这让当初有恩于谢家的邹福泽怎么能不心疼呢。
他临危受命,当时家主拼尽全力为他开路才让他逃了出来,就为了叫他护好当时还在外面玩耍的小少爷,原本是打算带着少爷直奔澜灵宗,但是少爷死活不肯走,才会有今日这画面。
好在,那行凶之人没再寻上门,再则澜灵宗的人快到了,才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跪着一动不动的少年,邹福泽再次出声唤了一声:“少爷?”
谢云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乌羽般卷翘的眼睫轻颤了一下,随后眼眸才有了一丝光色,他深深看着眼前的墓碑,然后弯腰拜了下三拜,这三拜,无比沉重,拜完以后,少年精致却又惨白的唇瓣轻启,沙哑却又平静的声音响起:“回去吧。”
“诶,好。”听到谢云说话的邹福泽很是开心,一手举伞一手就去搀谢云。
久跪的膝盖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谢云哆嗦着双腿缓慢的走着,邹福泽给他打着伞,二人并肩的在细雨中穿行,朝着陵安城内,谢府的方向而去。
此刻,陵安城内谢府的门前,围满了人。
谢府本就身处闹市,平日里来往行人本就众多,此时门前就这么赤条条的停着一辆刻有“澜灵”二字的华丽马车,让原本就繁华的闹市更显得拥堵和喧闹了。
马车固然豪华敞丽,但是站在马车前的几个身着白蓝衣裳的青年更是俊逸出尘,那些个过往买菜的大娘大叔,纷纷七嘴八舌的八卦了起来,能说的不能说的,猜测的和道听途说的,都一股脑的往外抖。
“这前几天全家被灭门,今天就有仙门的人找上门,你们说说,这是为何?”
“之前听说这谢大商人就是仙门出来的,据说修习的不好,才出来经商的,看来所言不假啊,不然怎么刚一死,就有仙门的人来他们家。”
“这你们就知不知道了吧,谢小公子谢云,和澜灵宗的一位修士之女有过婚约。”
“嘿,你这人胡说八道吧,若有婚约,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双方来往呢。”显然,有人不信刚才那人说的话。
“爱信不信,我大舅家的哥哥的外甥的姑父的堂兄是谢家当差的,说是谢小公子的爷爷和别人定下的婚事,你说他爹还在世呢,爷爷就把孙子的婚事定下了,当爹的能开心吗,所以谢谦鲜少提这事,更何况女方家乃是仙门中人,能看的上满身铜臭的商人?所以老爷子一走,仙门的人哪里还记得陵安谢家啊。”
“照你这么说,仙门这时候来,总不会是来结亲的吧。”
这人话刚一说完,马车的耳帘被一只白玉纤细的手微微掀开,一双乌亮灵动的大眼偷偷的打量了外面的情况。
眼尖之人立刻就瞧见了那一双好看的眸子,有人甚至伸长了脖子,探头去张望。
谁知,小帘子立马被放下了,那一双美眸,转瞬即逝。
“马车里的女娃娃张的可真标致啊。”
这人刚兴致勃勃的和别人分享了这个事情,只听见马车里传来一声细软悦耳的少女声音。
古纯伊朝着马车边的年轻男子道:“阿南师兄?”
“在。”站在马车前的年轻男子轻声回应。
“可否叫这些人散了,吵的很。”马车里的少女声音依旧绵软动听,尽管语气含着不满,但是听着似在撒娇,听得人忍不住从了她的心思。
名叫阿南的修士上前,将围观的百姓轰散,但是那些百姓顽固的很,知道修士不会和普通人动粗,于是一个个的走开了又围了过来,简直像苍蝇盯上了这块肉,轰都轰不走。
马车里的古纯伊,是个身量十一岁的女娃娃,一身月白流光纱裙随意的铺散开,眉如远黛眼似星辰,小鼻挺翘,丹唇润泽,鬓边几缕柔发垂下,更衬的小脸精致绝伦,此时的古纯伊,正百无聊赖的捧着一本书,小脚还微微晃动,小嘴嘟囔着:“系统啊系统,男主什么时候回来啊?”
从他们到谢府,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谢府的门一直是关着的,敲门也没人应,显然主人不在家,而他们已经在谢府门口被人围观得快变成猴了,这让古纯伊多少有些坐不住。
古纯伊左手纤细的中指戴着一枚银白色款式简单的戒指,没有过多的花纹,却将那细手衬托的白玉纤柔,话说回来,千万不要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