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钰见状,总算是找到了见缝插针的时机,连补充道:“果真,没了妈的孩子真真是可怜。都嫁作新媳了,竟不知小姑子端水为嫂嫂净脸乃江城传统婚嫁习俗。”
她自以为这番话定能精准打击到安柠。
无意间对上郁听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安柠敏锐地捕捉到了郁听白眼底里一闪而过的不悦,瞬间想到了他幼年丧母的经历。
出于对深爱之人的庇护,生性温柔软弱的她终于刚硬了一回。
抬眼间,她已然换上了郁听白同款冷漠脸,不卑不亢地同胡钰道:
“多谢阿姨提点。不过,有一点阿姨是不是弄错了?我妈妈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只是精神状况出了点小问题。
我认为,同有些占着位置却无所作为只顾私利的‘好母亲’相比,我妈妈已经足够好,最起码,她从始至终都是爱我的。阿姨,你说对不对?”
胡钰听出了安柠话里行间的内涵之意,浓妆艳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想着狠狠地怼回去,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郁卿卿察觉到胡钰此刻的窘迫,连晃了晃脸盆,不耐烦地道:“还洗不洗了?”
“我自己来吧。”
安柠不愿生事,自动忽略了郁卿卿差点儿翻到天上去的白眼。
“记得洗干净点儿,不单单是脸,还有身体。我们郁家可容不得一丁点儿的脏污。”郁卿卿如是说着,手腕微微向前一倾,鎏金脸盆里的水便尽数洒到了床榻上喜庆的大红褥子上。
“呀!”
胡钰扫了眼被子上的大片水渍,故作埋怨地道:“卿卿,你这也太不小心了。赶紧的,替你哥哥嫂嫂将打湿的被子收一收。”
“这事儿可怪不了我。我端了一早上脸盆,这手啊,还真是没什么劲儿了。”
郁卿卿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十分的利落,一把掀开了被打湿的被子后,直接捻着兰花指,指着床铺上拧作一团的元帕,道:“咦?好端端的怎么多了条白色的帕子?依着咱江城的习俗,婚床上似乎不能放置白色物品吧?”
“……”
安柠紧张地盯着已经被郁卿卿攥在手中的元帕,心里没底得很。
她虽已在元帕上点了几点血迹,但要是郁听白将她的所作所为当众说出,她所做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郁听白注意到了安柠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待她即将绷不住紧张的情绪准备从实招来之际,这才夺过了被郁卿卿攥在手中的元帕,冷声道:“我准你动了?”
“哥...我只不过是好奇...”
郁卿卿已经看清了元帕上的血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早在之前,她就听安羽彤说过,安柠曾为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流过产。
可问题是,既流过产,那元帕上的血迹又是从何而来?
难不成,安柠去做过修补手术?
郁卿卿越想越觉得有理,这会子已然心急如焚地想要亲自去医院求证一番。
“听白,卿卿不过是贪玩了些,你别吓着她。”胡钰见元帕上染了血,心知今儿个不是对付安柠的大好时机,兴致愈发低迷。
郁听白攥紧了手中的元帕,犀锐的眼眸来回地在胡钰和郁卿卿脸上扫着,“这又是哪门子的习俗?”
“这玩意儿谁放的?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兴旧社会那一套?”郁老夫人亦连声附和着。
虽说,这方元帕亦并非一无是处,起码可以堵住有心人的攸攸之口。
但这般作为,未免太不尊重安柠。
故而,郁老夫人对于置放元帕之人,亦是相当的不满。
“妈,这事全赖我。我寻思着听白这场婚礼相对而言偏中式,这才听取了婚礼设计师的建议,加了这么个颇具传统色彩的环节。”胡钰尴尬地陪着笑,一味地替自己的行为开脱。
“我屋中的事,还轮不到闲杂人等操心。”郁听白睨了一眼胡钰,旋即又将手中的元帕叠整齐收纳入了梳妆台上的中式妆奁中。
胡钰和郁卿卿二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惊骇得无以复加。
在她们的认知里,郁听白对安柠亦极不满意。
怎么才过了一夜,他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郁老夫人欣喜地看着自家孙子的巨大转变。
为缓和尴尬的氛围,忙将安柠推向郁听白怀中,笑意盈盈地道,“时候也不早了,快带柠丫头下楼吃早餐去。”
“嗯。”
郁听白轻轻颔首,回眸间对上安柠充斥着感激的眼神,此刻的心情突然微妙了起来。
按理说,她被人欺负,他应当额手称庆才是。
然而,亲眼看到她被胡钰和郁卿卿二人刁难,他竟莫名生出了几分不快,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所损坏,总之就是不得劲儿。
意识到自身的复杂情绪,郁听白更加烦闷。
胡钰和郁卿卿二人见郁听白动怒,当下也不敢煽风点火,只盼着快些出了这气氛凝重的卧室。
然而,郁卿卿前脚还未踏出卧室,就被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