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拉油……色拉油!……”阿言脑海里,不小心滑过这三个字,脸上就立刻泛出了光彩。“色拉油”,是他们几个,给老管事起的外号。
谁让那个老头子是个奴隶主呢?可不就要和他对着来嘛?他管制他们,他们就要反抗回去!
只是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皮的过分了!
阿言顺带着,同时想起了好些事儿。
那个戴眼镜的老奴隶头子,被他们几个小奴隶,欺负的不轻……算算年纪,真不知道他还是否在世?想到这里,阿言又有些心酸,毕竟那老头,人还不错,脾气也好,无论他们怎么欺负他,他都是笑呵呵的不生气。
那时候,真不该那么顽劣……阿言幼小的时候,没什么长辈,“色拉油”算是他印象中的长辈,有时候也承担着阿言生命中,很重要的角色。
仔细想来,正是因为,在“色拉油”手底下工作,所以,阿言比起其他的小奴隶,过的别提多逍遥!从前,阿言以为是自己聪明伶俐,能逃掉不少活儿……现在想来,只是因为——他有“色拉油”这么一个好管事在上头。
现在看清楚有些事情,只会让他觉得悲伤。可偏偏,有些事情,必须跨过岁月的距离,才会恍然大悟。
当初,换成任何一个别的管事的,都够他受的!像他这么皮的,不知挨了多少毒打!阿言到了后来,才知道这些。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
年月已过,物是人非。
那时候在一起玩的伙伴,都四散天涯了,死的死病的病。
奴隶就是奴隶,欢笑的时间,都是偷来的。
记忆里的阿京……更是不知道去向。阿言想到这个人,就联想到了那时候疯玩的自己。有好些事情,都有阿京的身影,那时候的阿京,也玩的很开,和所有男孩子打成一片。
阿言模模糊糊的觉得,那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奴隶……说到特别,哦,还有焦裔,正是这个人的出现,让阿京变得特别!
原来疯玩儿恣意的那个阿言,就像是几百年前的、不知道哪个世界的人……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这个性格了,做起事情,总是思前想后的。他也不能不多想,因为他现在——是个奴隶主,专管贩卖和管理奴隶。
对,现在的阿言,和从前的“色拉油”,处在一样的位置。
……
真是讽刺!
想到这个让他憎恶的身份,阿言就很心痛,他常常会回忆小时候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段时光,总能让他感觉温暖,感觉到——原来他是那样子的一个人,一个“人”。
虽然是个奴隶,但那个时候还小,阿言没什么烦恼,天天嘻嘻哈哈的,几个人在一起,就是玩儿。阿言总有自己的办法,能逃过管事的折磨。在孩子群里面,算是最机智的一个,那些小一些的男孩子,总是围着他转。
阿言像一个小大人儿似的,指挥这个,指挥那个……
虽然皮,但是只要有他罩着的小奴隶被欺负、吃了亏,他总会想方设法找补回来。……一来二去,在孩子堆里,他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
那些他罩着的小孩子,得了好处,也会拿来讨好他。小孩子嘛,想法很单纯。一个二个的,本能的随大流,谁强听谁的!不用人提,都会主动交保护费!那时候的阿言,也会因此感到得意洋洋。
有一次,阿言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个蜜蜡手串,耀武扬威的躺在小草坡上,将那手串绕在食指上转圈,一副炫耀的神情。一堆闲着没事儿干的小奴隶,围着他,看那个蜜蜡手串。
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却知道那是个好东西。
一拨儿人觉得那东西能换不少钱,另一拨人就是觉得手串好看,总之,围着阿言,像是在瞻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时候,阿京从旁边走过去,看见一堆儿脑袋上,有个骄傲的手举的老高,在转那个手串,觉得不理解……真是吃饱了撑的。她也没功夫儿想这个,就加快脚步,穿过人堆走过去了。
和他们那些“闲人”不一样,她这边的管事的盯得紧,阿京得快些去刨石子,不然后果……
阿言看见了人缝儿里的阿京,神色匆匆的走了过去。一群孩子还在旁边起哄,阿言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失去了滋味。那种得了好物的虚荣心,也一跑而空了,面上也失了颜色。
等到晚上无人的时候,阿京还在那里刨石子。
天凉了,怪冷的。
阿言躲在暗处远远看着,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他突然意识到,他们这些孩子,是没有自由可言的奴隶。只是被卖来卖去的货物而已,没有任何人会关心他们的生死冷暖。
也就是在那一个夜晚,阿言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再做奴隶!要让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一个奴隶!
他当时看见自己手脖子上的蜜蜡手串,只觉得无用。钱财珠宝,帮不了他,这些都是死物,他要的不是从哪里偷来顺来的东西,而是……某种他形容不出来的东西……想着想着,他魂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手串拨下来随手扔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动静。
有人过来了,是——焦裔,是他?!
吼,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