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阳带着林美美几个人离开新闻业务大厅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发现安娜站在原地投过来的愤怒与无奈交织的眼神。他心里明白,经此一事,这个心胸狭隘的女人,肯定是记恨上他了。
东方静利用他们打压安娜,郭阳也乐得接受东方静利用,因为这是双赢的结果。
至于跟安娜彻底闹翻,郭阳并不是太在意。他们在南方晨报无非是临时学习挂职锻炼,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到时候就拍屁股走人,以后天南地北谁认识谁啊,何必介怀。
出了晨报大厦,林美美凑过来笑道:“郭阳,我们才能够哪里下手?说起来也真是够尴尬的,昨天还对绿大米大肆吹捧,今天又要指责绿大米是一场骗局,这样翻来覆去,报社还有什么公信力啊?”
黄萍也在一旁笑:“小林,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吹捧是因为收了钱的,现在所谓的处理和改弦更张,实际上就是一种姿态——要不然,你问问他们,以前收的广告费会不会退回去?”
欧洋嘿嘿干笑两声:“要依我说,有关部门应该勒令给绿大米进行虚假报道的媒体退还广告费才是,这是非法所得啊,理应上缴国库!”
郭阳眼看张洁从大厦内部走出来,皱了皱眉,嘘了一声:“好了,都别说怪话了。不管以前怎么样,反正现在是我们的选题——我跟大家说啊,一定都要认真来做,我们在这里虽然是临时实习,但也不能浪费时间,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别让人家看不起我们!”
林美美耸耸肩:“从哪里下手?你有思路没有?”
郭阳沉吟了下去。
他心里很清楚,其实现在深城读者希望看到的不是南方晨报矫情的公开道歉,以及为此处理了什么人,而是想要看到对于绿大米事件的后续追踪报道。
但鉴于明天对此的新闻报道肯定是铺天盖地,加上南方晨报之前的“前科”,要想重新引起读者的关注,必须要找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新闻还是新闻,但由头和切入点很重要。
郭阳慢慢抬头来望着已经走到他跟前的神色复杂的张洁:“张洁,麻烦你带我们去市里和郊区的几家大型农贸市场转一转吧。”
张洁讶然:“郭阳,东方总给的任务是追踪绿大米造假后续,你跑农贸市场干什么?”
郭阳笑了:“我自有考虑,麻烦你带路吧,或者,你给我们说说基本情况,我们自己打车过去也成。”
张洁皱了皱眉,“算了,我带你们去!”
其实作为张洁来说,她打心里是不愿意跟郭阳一个人混在一起的,因为这会引起安娜的猜忌。但现在报社的情况错综复杂,东方静亲自坐镇新闻部,主抓新闻采编,如果她这个时候抗拒东方静的工作安排,肯定要撞在东方静的尚方宝剑上变成牺牲品。
张洁带郭阳一行去了几家挺有名的农贸市场,见郭阳直奔农副产品米粮专区,张洁心头疑惑却没有当面问出口来。
但时间一长,张洁大概就弄清楚了郭阳的采访思路。他想要曝光的不仅是绿大米,还有市场上存在的一些其他类型的掺假大米,比如剖光打蜡的美容大米,掺加白砂石的伪装大米,添加化工原料的整形大米,等等。
另外,郭阳还带着几个人跑了一趟深城的技术监督部门和农科所,采访了有关专门和权威人士,请教鉴别各种虚假大米的方法。
张洁心里有点佩服。
对于郭阳的新闻敏感,她是暗暗赞赏。
当下,对于绿大米的各类批评稿明天各大媒体肯定是白遍地都是,南方晨报如果也这样做,虽然没有错,但终归会淹没进同质化的新闻稿海洋中,激不起半点浪花来。
可郭阳却另辟蹊径,以揭露绿大米骗局为由头,延伸到曝光市场上存在的各类对公共食品安全存在危害的“有毒大米”,顺带连鉴定方法都在报道中详细说明,同时对有关部门的不作为一笔带过,即达到了新闻监督的效果,又不至于引起权力部门的反弹,分寸掌握和尺度掌握得恰到好处。
不出张洁所料,经东方静亲自签发署名为“本报挂职首席记者郭阳”的《从绿大米骗局到公共食品安全的利益链条》以及署名为林美美、欧洋、黄萍等四人的《有毒大米的泛滥成灾,谁之过?》,在第二天的南方晨报刊发之后,社会反响之强烈,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最直接的一个表现就是,当天的南方晨报销量比正常销量增加了一成多,而还不到上午十点,所有销售点的报纸全部售罄。
这让本来准备看热闹的安娜等人目瞪口呆。
本来北方晨报来了几个实习的记者,没有在南方晨报内部激起什么波澜来,但经此一个新闻稿,几乎所有的南晨人都记住了郭阳和北方晨报的名字。
其实文字本身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在浩如烟海的同类项报道中脱颖而出,这种节点和切入点的把握,体现出一个新闻记者超强的职业素养和敏感性。
南方晨报社长兼党委书记老龚捏着今天的报纸,急匆匆走进东方静的办公室,东方静见一把手进门,自然赶紧站起来问候:“龚社长!”
老龚扬了扬手里的报纸:“东方啊,这位北方晨报来的郭阳不同凡响,视野很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