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祥心里羞怒,面上却继续笑道:“郭老弟说笑了,这有什么好显摆的?几万港币的古董收藏品而已,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薛老师过寿,我专程从省城赶来,总不能像某些人一样空手套白狼,混进来吃白食吧?”
孟天祥这话就有些难听了。
郭阳闻言不怒反笑,他顺手指了指犹自摆在桌上静静躺在精美包装盒里的赝品莲瓣碗,轻轻故作惊讶道:“孟总,这种假货你竟然真的花了几万港币?你倒是有钱,不过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被骗了不值啊!”
郭阳这话一出口,可谓是语惊四座,众人都用震惊的目光望向了他。
孟天祥大怒,终于无法保持温文尔雅的笑容和谦谦君子之风了,霍然起身指着郭阳气急败坏斥责道:“郭阳,你胡言乱语什么?你懂什么?我这可是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真品,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厮终于露出大尾巴狼的丑陋面孔了。
郭阳心里冷笑,心道拍卖会上的未必就是真品,况且这种玩意儿在省城的古董市场上并不稀罕,还不至于要跑到港九的拍卖会上。买到赝品不是你的错,但为了抬高身价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就只能说你这人太没品。
郭阳也懒得再跟孟天祥装斯文,索性起身,俯身过去一把抓过那莲瓣碗来,举在手中,淡淡道:“这碗胎体疏松,胎质过硬,一看就是现代的高仿品。明清多青花,釉色深厚下沉,但这仿品釉色浅浅上浮,这倒也罢了——”
郭阳将碗扣过来,指着碗底的款大声又道:“看看这款识,大明宣德年制——内行人都知道,明代款识有永乐款少、宣德款多、成化款肥、弘治款秀、正德款恭、嘉靖款杂的说法,明代款识均为楷体,但此款识却是行书,完全不符合宣德款的特征。”
“更重要的是,宣德的‘德’字心上不写一横,现代仿品却往往忽视这一点……大家仔细看看这款识!”
众人凑过来,果然见这莲瓣碗底的“大明宣德年制”中的“德”字多了一横。大家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懂文物,难辨真假,但郭阳说的头头是道,想来应该有一定道理吧。
薛春兰正要发火,却听郭阳娓娓道来似乎不是乱讲话,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了火头。
孟天祥冷笑连声:“郭阳,不懂装懂太无耻了。你一个学新闻的小记者,满口胡柴鉴别古玩,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郭阳淡然一笑,缓缓坐下:“孟总,我从来不说假话。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拿出去找文物局的专家鉴定!”
孟天祥恼羞成怒,向薛春兰激动道:“薛老师,我的为人您应该清楚,我怎么可能去买假货来欺瞒您呢?请您相信我!”
薛春兰缓缓起身,向孟天祥投过安抚的一瞥,她扭头望向郭阳的时候,目光渐渐变得锋锐和冰冷起来,如果不是顾忌女儿的情绪和尊严,如果不是贵宾满座,她早就发火将郭阳赶出周家了。
她根本不相信郭阳的话。郭阳一个刚毕业的小记者,懂什么文物?如果说之前她对郭阳还存有一线好感,今日郭阳这当众一番鉴宝,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但在她心里也变成了夸夸其谈虚张声势和巧言令色。
但就在这个时候,年轻妩媚的冯琦却突然在一旁轻轻道:“薛老师,我也认为郭阳说得没错,这……这应该是一个赝品,不过,高仿得惟妙惟肖,如果不是釉色上过于仿真,款识上有明显欠缺,是很难辨别出来的。”
薛春兰呆了呆。在座众人也呆了一下,都面色复杂沉默了下去。
郭阳的话不值得相信,但冯琦作为冯元良大师的女儿,家学渊源目光独到,她的话在业内具有相当的分量。她说是假的,那必然就是假的了。
孟天祥被冯琦突兀而出的一锤定音给噎住,噎得面红耳赤。他嘴角哆嗦着,眼前一阵发黑,慢慢坐下,大脑中一片空白。
假的?怎么可能?!
实际上,这莲瓣碗他是从省城的古玩市场上淘来的,不过,也确实是经业内熟人介绍,花了几万块的真金白银,没想到会买到赝品。
薛春兰也缓缓坐下,勉强一笑道:“其实真假不重要,但小孟的心意我是领了。”
难堪之极的孟天祥听了薛春兰这句话那叫一个感动啊,几乎要热泪盈眶了。郭阳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冷笑。
冯琦用惊疑的目光凝望着郭阳,轻轻道:“小郭你是北方晨报的记者?没想到你在明清瓷器鉴别上造诣这么深,连我都只注意到了这个莲瓣碗的釉色和色差,没看到款识上的缺项……你真的很内行,很不错,哪天我们一起聚聚!”
只有冯琦这种内行才知道文物鉴别和收藏领域是掺不得半点水分的,没有十年以上的研究浸染,没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没有经过各种锤炼和实战,不可能练就一副火眼金睛。
郭阳的话别人认为是信口胡言糊弄人,可听在冯琦耳中却是字字珠玑,很内行。如果不是郭阳的话引起了她的共鸣和好感,她也不可能当众说话来为郭阳解围。
周冰也是一脸的好奇和惊讶,大学期间,她知道郭阳对文物鉴别和传统文化有些兴趣,但兴趣归兴趣,他学的也不是这个专业,怎么突然间变成了文物鉴别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