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平想说的话,被这句话顶了回去。
这话不强硬,就是有股柔劲儿,把夏国平想说的话尽数打了回去。
他没法再开口,闺女说了,她是取同学寄来的包裹,周进的信只是顺便拿回来。
“少去镇上”这句话,到底没说出口,夏国平随便扯了几句,就回房间了。
夏依依一头雾水,她爹特地和她闲聊?
夏国平回到房里,沉沉的坐下,还夸张的叹了口气,声音极大。
刘玉凤在纳鞋底,快入冬了,棉鞋该做起来了。
她不理会夏国平,夏国平也不恼,继续唉声叹气,还特地凑到刘玉凤身边,对着她的耳朵叹气。
他有心耍赖,刘玉凤拿他没办法,把纳了一半的鞋底放下,无奈道:“你要说什么?”
夏国平高兴了,把刚刚和女儿的交流一字不落告诉妻子。
刘玉凤噗嗤一笑,笑容越来越大,听着丈夫诉说不解,只觉好笑。
“哈哈哈哈~”
夏国平看着狂笑不止的妻子,面无表情,“有这么好笑吗?”
刘玉凤无情的吐出一个字:“有。”
夏国平没再说话,哀怨的眼神一下下瞟向刘玉凤,刘玉凤没有理会,还在笑,直到笑够。
她呼吸有些乱了,声音也变轻了,看着藏不住失落的丈夫,语重心长道:“依依不是小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年纪大了,孩子们的事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你还记得这话是谁说的吗?”刘玉凤抛出问题。
“记得。
”夏国平沉默片刻,缓声道:“当初老大几个扎堆结婚,家里人多了,也热闹了,但咱们都知道,虽然还在一个院子住着,但孩子们结婚了,以后关起门来过自己小日子,难免会分心,会有私心,咱们当父母的有点不适应,难以习惯公婆的身份。”
“然后我说了这话,说给你听,也说给我听。”
刘玉凤拉住夏国平的手,“那现在怎么就钻牛角尖了呢?连依依去取个信,你都别扭这么久。”
夏国平肩膀塌了下来,“那怎么能一样,咱闺女还小,我想多留她几年,不想她早早结婚。”
“当初咱们结婚,我娘那个样子,你这么泼的人,还是受了她不少气,我可不希望咱闺女也受婆婆的气。”
刘玉凤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劝道:“都在一个村住着,周大哥两口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那两口子人最好了,周进前头打人,他们后头赔礼道歉,换到别人家,早按着惹事的孩子揍几遍了,周家两口子没有,该怎么对孩子还怎么对孩子,可以说周进能出息成这样,少说有父母的一半功劳。”
“他们不会刁难儿媳妇的。”
夏国平则说:“那可不一定,儿子儿媳妇是两码事,对儿子好,不代表会对儿媳妇好,村里多少人家宠儿子,有的还特地把女儿嫁给受宠的小儿子,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婆婆不是觉得儿媳妇把儿子抢走了,就是觉得
儿媳妇配不上儿子,多少公婆一起磋磨儿媳妇,好好的闺女嫁过来,没两年就瘦成皮包骨,这样的人家可不少。”
刘玉凤睨着他,“那你觉得周进爹娘是这样的人吗?”
夏国平语塞,如实回答:“不是。”
“那你拿那些烂人举什么例?”
夏国平找不到话来反驳妻子,呐呐无言。
“老夏,你疼闺女我知道,但是我得说你了,你盼咱闺女点好吧。”
夏国平:“……”他就是担心,真不是盼闺女不好。
刘玉凤道:“再说了,咱家依依也不是吃得下亏的人。”
夏国平终于等到回击的机会,反驳道:“以前确实不吃亏,现在可说不准,依依在那知青身上,可是吃够亏了。
“是,不仅吃够了,还吃饱了。”刘玉凤瞪他一眼,“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早成陈芝麻烂谷子了,没有翻出来的必要,咱就说眼巴前的事。”
“还有,依依和阿进才处多久,能不能成还不一定,你别搞得好像依依只能嫁给他了似的,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谁知道谁是谁的正缘。”
夏国平稀奇的看着刘玉凤,纳罕道:“你一口一个阿进,叫的挺亲热,可是我听你的意思,好像不看好两个孩子走到一起?”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你别瞎说。”
夏国平揪住这一点,和刘玉凤理论半下午,直到晚饭时间到了,夏国平才不得不偃旗息鼓。
刘玉凤见他已经忘了最开始的目的
,偷笑了下,把人拖去厨房,支使着夏国平脚不沾地,没多久就累的满头大汗。
一个大萝卜插成丝,旁边还有两个大萝卜在排队,夏国平撑着腰,只觉那些担心都飞走了。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许久没做厨房的活,手变生了,拿着插菜板,怎么拿怎么不舒服。
插菜板从右手换到了左手,插了两下,萝卜尖还没削下去,就又回到了右手。
刘玉凤半是调侃半是催促的说:“动作快点,慢慢腾腾的耽误做饭。”
夏国平只得拿着菜板继续插萝卜,晚饭时喝了三大碗萝卜汤,只觉一天的郁气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