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哥客气了,左右也无外人,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虽然母亲早丧,不过我及冠之后才正式接手的本帮,刚过去没多少时日,你们会不习惯也是正常。倘若顺了口,继续叫我少帮主也是可以的。”
见他这般亲和,鹤云镜倒是有些不适应了。虽然他是帮中最大分舵舵主之独子,但毕竟对于帮主的恭敬是天生的,不可随意更改。毕竟,两人的身份,也和幼时不一样了。
自己也是授了他的命令,这才从江南一带将势力迁过来,蛰伏在京城帮他。天子脚下,消息毕竟灵通多了。
印象中,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亲自授意自己出手。毕竟,光他手底下那些死士,就够这位世子爷用的。
回想起十几年前初相见,他还只是一个奶娃娃,比自己还小上那么几岁。穿着华贵的服饰,被老帮主牵着来到众人跟前,连站都站不稳,却半点不怕生。
如今一晃十几个春秋过去,他变了,自己也变了。
只有在这种无人打扰的深夜,方可在对方的眼中瞥见那么一点点儿时的熟悉感与亲切感。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不可越界。
是以,鹤云镜也只是站起身,恭敬地朝他拱了拱手,道:“帮主所命,属下已经查到了,这是关于菩提庵的全部线索。”
段景蘅看着他这办事效率,颇为满意,点了点头,一边接过来一边道:“不愧是镜哥,回头我请你喝茶。”
鹤云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别说凭借段景蘅现在“病秧子”的模样,压根不可能随他出府喝茶,就是他能出去,自己也是万万不敢喝帮主请的茶。
“帮主过奖了”,鹤云镜汗颜片刻,过后又正色道,“这菩提庵虽是京城佛院重地,在太祖那朝时还差点成了皇家寺院,可是这上百年下来,香火已经大不如从前。不过,就在这任住持十年前上任之后,庵中的香火却渐渐鼎盛起来,奇就奇在,去的打都是些京城贵妇,其中好几个还都是在诰命在身的……”
段景蘅一边翻着手中文书,一边听他讲解,倒是也并不突兀。
“当今圣上本就尊崇佛教,讲究胸怀天下,以渡苍生,所以,世人都当那些个达官显贵是让自家夫人刻意效仿,诚心礼佛,以讨得皇上欢心,这么想来也并无不妥。早晨得了帮主命令,属下便派高手前去查探。属下知道,像这种地方,倘若真有藏污纳垢之处,定然不可被表象迷惑。便尾随了一名贵妇,没想到发现了这些东西。”
他说到这里时,段景蘅恰好翻到了最后几页,此时,手中的一叠轻飘飘的纸仿佛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差点就让他当着下属的面把这堆纸扔出去。
“这……好端端的尼姑庵,竟有这种东西?”
那纸上画着一对对交缠叠绕成一团的人,每一张纸都呈现出不同的姿势,花样百出,而上面还用彩色的颜料标注出每个姿势的名称,技巧,以及各种逗弄手法。想来,应当是让男子学习如何取悦女子用的。
那么用它之人的身份,便只有一种了。
小倌儿。
可是菩提庵乃佛门重地,怎会有小倌儿呢?
鹤云镜面不改色道:“这些图册都是从菩提庵搜集而来,被封锁在机关精巧的暗门之中,似乎极为重要,咱们的人发现之后,当即就将上面的内容拓印了下来,又给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段景蘅扯着嘴角笑了笑:“镜哥手底下的人,办事确实如你一般细心。如你所言,这藏在菩提庵深处被妥善保管的春宫图册,和那些常去上香礼佛的京中贵妇有关?”
鹤云镜点了点头:“帮主圣明,我们的人跟踪的那名贵妇,被菩提庵中人领至一处地下之后,便被一名文弱美貌少年拥着进了旁侧的房间,想来,这些贵妇去这菩提庵焚香礼佛是假,暗通款曲才是真。”
暗通款曲?
段景蘅冷笑一声,他镜哥用这个词,倒还真是委婉了。
这京城之中,多少个豪门老爷贵妇的,竟无一人可用,无一人可信,逼得圣上来找他这后生共谋江山,想来,并不是无人可用,而是这些人的心思完全没放在对的地方。
老爷少爷流连花街柳巷,纵情作乐,贵妇小姐门也是变着法地给自己找乐子,总是为的就是这一己私欲,还有多少人心中是藏着江山与社稷的?
想到如寒蝉之流的那些个贵妇,一个两个脸上涂再厚脂粉也着不住眼角眉梢的皱纹,膝下还有那么好些个孩子,还去菩提庵这般……段景蘅心中一阵恶寒。
其实,最让他生气的,是寒蝉那老毒妇,不仅纵容丈夫戕害嫡妹,现下就连自己也品行不端,还好意思反咬一口,平白来诬告他的世子妃。
真是活腻味了。
等他把这件事查清楚捅给刑部京兆尹大理寺御史台,给京城的各个刑案司一个两个都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时看这毒妇如何狡辩!还拿什么诬告他的蓉儿!
真是可恨!
段景蘅越想越气,几乎捏碎了手中那堆纸,鹤云镜不明白自家帮主的怒气为何这么重,于是又开口道:“帮主,属下还查到了一些关于那住持的线索。请您过目。”
段景蘅将东西接了过去,那是一小块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