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来后院熄灯的小丫鬟扑灭了树从中的石灯，才提上小灯笼打着哈欠回屋去。
很快，墨府别院的最后一盏灯也暗了下来，后门“吱呦”一声打开了一道缝。清橘侧身从门缝中钻了出来，又回头静等了几秒，仔细观测里面的情况。
傍晚杭逍在树上打着手势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应当就是来找她试药。
忽然，头顶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划过，她飞快地往回一隐，谨慎地抬头看向那棵榕树。原来只是一只不知名的鸟飞窜了进去。
清橘舒了一口气，四处张望着确定没有什么别的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把门掩上。月光被茂密的林叶遮挡，四周漆黑一片，静谧无声。
哎，他们俩这约的。时间时间没定，地方地方也不定。让他在外面等着，都不知道要说好在哪见。今晚她和墨芊云畅谈许久，等墨芊云睡下已经过了他们之前约好的时间，杭逍会等到这么晚吗。
清橘有些懊恼地挠挠头，又向傍晚杭逍待过的树梢处望了望，也不知道这家伙去哪了。
突然风中传来一段悠悠忽忽的乐声，如空灵一般轻轻飘荡在林中。声音时断时续，有点像是口哨声，但明显更为悦耳，伴随着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更像是林间点点萤火，引人前去。
清橘不自觉向乐声飘来的地方走去，穿过后门的那片密林，来到了山腰一处林中空地。她轻笑一声，这样的场景她不会在山林里遇见妖精什么的吧。
天上的星子淡了下去，一轮恬淡的月亮慢慢显了出来，在空地中心那块巨大的山石上镀一层银光。
那原本是一块专门放置在林中的景观石，有两米多高，五个人站在最上面也不会闲挤，四周还凿有几个空缺处供人攀爬。如今少有人来此处，景观石也荒废了出来，脚踩的空缺处也堆满了尘土树枝。
清俊的少年独自一人坐在山石的最高处，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只腿随意地垂了下来，只露一张侧脸，像是月光借着林中的微风雕出的一座银像。
他微闭双眸，手中捏着一片树叶紧贴薄唇。因为只有一片细小的树叶，能吹出来的声音有些微弱和单调。缕缕乐声羞涩地依附在他的唇间，又温柔地迎接无意闯入者。
清橘轻抿嘴唇，用手捻了捻褶皱的衣角，才背着手向他走去。她的前脚刚踏入空地，乐声倏然止住。杭逍转过头，那双带着点点星光的眼中倒映出披着月光而来的倩影。
两个人似有所感地相视一笑，清橘摇头示意他不用下来，才继续走到石头旁。
“唔，这儿看上去不好踩。”
清橘低头寻找山石的空缺处，轻轻提起裙子，用鞋尖小心地试探着石头上被踩的有些圆滑的空缺处。“刷刷”几声碰掉了里面堆积着的的碎石子和树枝。
一只修长的手递到了她的面前，掌心朝上，似乎等她搭上去。
清橘仰头看去，只见杭逍看似随意地伸着手，目光却是不自然地投向别处。
呦豁。
他余光看见清橘一脸揶揄，迟疑了一下，好像是察觉到自己一个男子去握清橘的手不太好，又翻过手想去拉她的手臂一把。
谁知清橘勾唇一笑，还没等杭逍翻过手，就先拽住了他的手腕，借力翻了上去。
“你!慢些。”杭逍被她拽住的手略微有点紧张地握拳，又将另一只手虚护在她背后。
“在这上面还挺舒服的嘛。”清橘一腿跪在石面上，吃痛地翻身坐在杭逍身边。她小幅度地晃荡着垂下去的腿，有些新奇地环视着周围的风景。
杭逍放下自己曲起的腿往旁边坐了些，免得她掉下去。他们坐的这一块地方虽然平滑，但两个人坐明显有些拥挤了。
清橘嫣然一笑，也不再乱动，小心地收拢了一把自己的衣裙。
“诶，你就是用这种竹叶吹的曲子?”清橘一手撑着石头支起身子，面向杭逍，却被自己刚才裙子上压住的几片嫩绿的竹叶吸引了目光。
她将身上粘着的一片叶子掸了下来，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看了看，又好奇地瞥了一眼杭逍手中捏着的那片。
这种竹叶又细又小，四周没有竹林，他是从别的地方带过来的吗。
“想学吗？我可以教你。”杭逍捏着那片叶子在手指间转了转，他想起来上次在茶楼的时候，清橘好像就对他以叶吹曲感兴趣，于是装作无意地问道。
“额，那倒不用。我听着你吹就好了。”
清橘往后缩了缩，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绝道。吹这种叶子的应该很需要乐感，而可怜的她当年课间跟着同桌学着吹了半个月的口哨，结果到现在都仅仅做到发出声音罢了。
自己看着杭逍吹就好了啊。月下，美人，小曲，不亦乐乎?
但是一旁的杭逍肉眼可见地失望了下去，眼底的星光都黯了黯。清橘有些诧异，一瞬间突然感觉到自己心跳动地更快了。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大概有些扫兴了，便慌忙解释道：
“我学的话很浪费时间。”
“你是觉得和我学吹叶子很浪费时间吗？”
“不是，我想听的话直接找你就好了，等等……嗯?”
好家伙，越解释越乱了这属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