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者便在亲信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女孩儿眨了一下眼睛,目光飘向了带她来见人的女人身上,并且在迎上对方的视线时,瞳孔骤缩了一下,随后便将眸子转向了一旁。
留意到这一细节后,森鸥外站起身挪动了一下方位,挡在了女孩儿与西川雪绘之间,细声细语地提醒对方:“首领在问你话呢,要看着首领,好好回复才行。”
“俺……”女孩儿按照青年的话,抬眼望向了坐在一旁的老者,用她平日里不常用的那些称谓,磕磕绊绊地说道:“今天……是我第一次上台,下场时……太、太激动了,就摔了一跤……蹭到了脸。”
摔跤造成的擦伤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细长的伤口。森鸥外一面拿余光留意着老首领脸上的神色,一面继续清理着女孩儿脸上的油彩。
可谁知女孩儿那被厚重油彩下遮掩的容貌,竟不全然是当地人扁平的面部特征,突出的颧骨与鼻梁、粉嫩的薄唇、双颊上星星点点的小雀斑,使这女孩儿面貌上的混血感更加明显了。
嚯……是位娇小可爱的混血小美人了。森鸥外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心情不错地转身将脏了的毛巾放回了侍者的托盘内。
“呵,堀江,听起来这小家伙儿像是用脸去撞钉子了?”老首领没有怪罪女孩儿对他撒谎,然而却对堀江纺在“他的”歌舞厅里,滥用干部的管理职权纵容情人苛待他歌舞厅中的“财产”之一心生不满。
不过既是他的“财产”,理应由他亲自安排保管。想通这一点后,老首领招手唤小姑娘来到他的身旁,问对方是否愿意住进拥有充足炭火的大房子里。
“那里也会有吃不完的巧克力吗?”女孩儿抿起嘴期待地看着白发老者。
“当然,”老首领对女孩儿允诺道,“那里会有‘伊莉莎’想要的一切!”
“俺真的可以在温暖的大房子里住着,度过会让手生冻疮的冬天,直到……直到春暖花开时再从房子里出来吗?”女孩儿见白发老者朝她点头后,脸上反而露出了紧张神色,她不安地拽着衣裙说道:“可俺……并没有啥能与……老爷你……您的‘慷慨’做交换的。”
随后,女孩儿甚至怯怯地向老首领询问自己能否不要对方想给她的那些东西。
“……”老首领品味了一下女孩儿与他的对话,而后便陷入了无言的郁闷之中,他发觉自己与女孩儿之间的互动,似乎存在某些理解上的偏差。
为什么这小家伙就不能像她这般年纪的孩子那样,把他能够给予对方的一切,全部视作是一种“奇迹”呢?老首领看着女孩儿的打扮,心里也有了答案——是了,这种稚龄就出来干活的孩子,又有几个还会相信旁人的无偿赠予是一种“奇迹”呢……
这个烂透了的世界,过早地将“规则”的栅栏立在了这类孩子们的心中,不少人的“梦想”在栅栏打桩树起时,便被狠狠地、深深地扎入了不见天日的地下。而如他这般站在规则的牢笼中还不忘做梦的人……
实在是太少了啊……
这样想着,老首领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声称自己做了“噩梦”的青年医生身上,不知缘由地,他突然有些期待对方的“未来”了——是沉浸于过往的耻辱中一蹶不振,变成世人眼中无可救药的废人?还是带着那几点仿若今日裤腿处干涸泥渍般的无谓过去,在港口Mafia为其创造的这片充满包容性的土地上,重新站立起来,甚至成长为制定“规则”的那一方呢?
然而,留意到首领视线的青年医生,此时并不能体悟对方看向他的目光中,所隐藏的某种可以被通俗地归类为“期待”的感情。
青年以为是女孩儿的回答令这位年长的上位者感到了不悦,于是连忙出声对那懵懂无知的孩子说道:“女孩子本就是会令人心旷神怡的存在,你能带给首领的东西,不正是这世上无数人孜孜追逐着的‘愉悦’么?”
不然这位严肃的首领大人也不会在看你的演出时,露出那样难得的笑容呢。至此,森鸥外更加深信无人能抵挡年幼|女孩儿那种天然纯粹的“治愈力”。
闻言,老首领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心说这医生……话说的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道理,可为何听起来总有些不对劲呢?
鉴于明日还有重要事务要处理,老首领未去深究年轻医生状似失了智的发言,他站起身吩咐森鸥外随其两名亲信今晚就将“小伊莉莎”送去他名下的公馆居住,自己则领着剩下的亲信部下离开了这座马斯特歌舞厅……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