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回到村庄到此时已经三年。
这三年时光,他独自一人在山洞中幽居修炼,将半数降龙棍法练到精熟,又将铸甲心经练到第二层。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成长为青年,再过几个月他便十八岁了。
他三年前的衣服已穿不上了,幸好从小溪村的火场中搜寻到了几件残留衣服,只是这几件衣服略显单薄,现在正是初春,北方的春天寒冷刺骨,幸亏内功傍身,才能不畏寒暑。
他在练功时,每天精神专注,虽独自一人,却丝毫不敢寂寞,这几日不再修炼,竟是度日如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实在无聊,便掏出《百铠锻造术》阅读起来,不到半个月,书中内容尽数背完,又是无所事事。他心想:修炼已经到达瓶颈,既然在此地无事可做,不如听从武知训前辈的指引,前去怀州聚宝山庄。三年前我实力低微,纵然去了也是寄人篱下。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习得一身武艺,正是大展拳脚之时,怀州倒是个好去处。
杨坦之思虑好了,先将《铸甲心经》与《百铠锻造术》从头到尾背诵几遍,而后到母亲坟旁,将两本书连带《降龙棍法》一起埋到土里。他知道这三本书都是及为有用的,恐怕任何一本都会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因此绝不能随身携带,不然会引来杀身之祸,还是埋在母亲身旁较为妥当。
把书埋好后,他看着北面的荒村,心想:若是有朝一日父仇得报,不如回到村子颐养天年。跪在母亲坟头,磕了三个响头,又对着北面村子磕了三个响头,向天喊道:“父亲,母亲,孩儿走啦!”他拍干净尘土,收拾好心情,向西走去。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自小路转到大道。
正值初春,万物复苏花争艳,生机勃勃香气绕。
垂柳低沉,青草遍野。
树木发出新芽,满眼的绿色让他暂时不去想心中仇怨,野花盛开,鼻中的香气又让他忘却了烦恼。
北方的二月仍然有些寒冷,今日又是阴天,但杨坦之离群索居长达三年,没见过活人,没和他人说过一句话,此刻见到美景、行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与兴奋。
宽阔的官道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赶路,他们穿着的衣服厚实,极为耐寒,见杨坦之穿的衣服单薄破旧又拿一根木棍,以为他是乞丐,露出鄙视的神情,好像在说:“一个有手有脚的年轻人竟当了乞丐,真是可恨又可惜。”
这些言语他毫不在意,边慢步行走,边运用内力蒸腾走全身冷气。忽然听得身后不远处车轮转动马匹嘶鸣,他向后看去,约莫二十人赶着三辆大车有序驶来。
走队伍前列的是三人三马,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右脸颊的长疤显示着他以前经历过的苦难,背后一柄狼牙铁棒表明了他的实力与武艺,如果不是好手,用不了如此沉重的兵器。在他左侧是一个年纪不超二十岁的少女,身穿灰色便衣,腰缠软鞭,骑在枣红马上,左右观望风景。右侧是个穿着镖师衣服的少年,年少英俊,腰佩宝剑,想来会受到不少女孩的爱慕。
他们后面有三辆满载货物的大车,车轮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道印痕,每辆车上都插着一杆红边黄底镖旗,旗上写着“金鞭”两字。
看着“金鞭”两个字,杨坦之想起三年前破庙中那个用鞭的白衣女子,她正是金鞭镖局弟子,看这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是在运送重要事物。他退到路边,让这群镖师先行。
那骑着枣红马的女子见到他身穿破衣,拄着拐杖,以为他是个乞丐,生出善念,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掷给他。
几个铜板零落地散在空中,杨坦之本想显露功夫,用棍子将它们打落,可转念再想,自己孤身一人,隐藏实力为妙,收起人前卖弄的心思,盯着地上的铜板却不捡起,暗道:这女孩倒是善良,好心施舍,但我若是捡了,不就真成了乞丐?我宁死不愿乞讨过活,还是把这些钱还给她为好。
铜钱掉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杨坦之便把泥土拍掉,递还女子,道:“多谢姑娘施舍,这钱我却是不能要。”
容貌漂亮的女子听了,暗道:这个乞丐倒是有些骨气。但她看着杨坦之沾满灰尘的手,柳眉轻佻,却是不接。
右侧的俊美男子轻驭马匹,到女孩身旁,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我师妹见你可怜,好心施舍,你却不要。”
嘴角微微轻笑,杨坦之道:“我又不是乞丐,为何要受他人施舍?虽然现在我时运不济遭受苦难,但他日我绝对会做成一番大事。”
俊美男子心中不屑,正要发作,却被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打断:“舒月、天青,既然这位小兄弟不要钱,你们便不要强人所难。”那中年男子把铜板接过,又道:“小兄弟很有骨气,但听我一言,若是手中没钱一贫如洗,骨气也撑不了多久。”
“多谢前辈教诲。”杨坦之微笑回答。
那中年汉子点了点头,又对手下镖师道:“我们继续赶路,争取明天中午到怀州。”众人齐声应和,加快脚步。杨坦之并不知道去怀州的具体路线,听他们要去怀州,便保持距离,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看着杨坦之的身影,骑枣红马的女子道:“爹,那人还跟在我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