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了一步,视线滑落至卫同书延伸入柔软衣料中的脖颈,依稀能看到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周药眸色暗了暗——尽管今天早上醒来后,卫同书一直是一副生龙活虎的姿态,但他清楚,单靠道具止血药只能止血,内里的伤必须要接受相当时间的系统治疗才会痊愈。
这个人……真的是个骗子。
他别过头,迫使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昏黄的灯光上:“东西拿来了么?”
“当然。”卫同书笑嘻嘻地从衣袋里取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特地让柴柯基同学模仿了她的字。不得不说小柴仿字是真有一套,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小时候经常模仿班里的同学家长签名……”
“卫同书。”周药开口,打断了卫同书的碎碎念。他回过头,认真地盯住卫同书的眼睛:“这些话你可以等出去之后慢慢告诉我。”
他看到眼前的青年瞳孔微微睁大,再然后,眼底泛起一层璀璨流光。
卫同书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他对周药说:“好哦,小药丸。”
两人走回桌边,俯瞰趴在桌上双眸紧闭的女人。昏暗灯光打在她的背上,把她的影子拉出诡异的形状,若是哪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进来,肯定坐不了多久就会崩溃。
“热茶的成分只是安眠药吗?”卫同书拿起杯子,好奇地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周药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的动作:“那不然你喝一口试试?”
卫同书把杯子放到了桌子另一边:“我觉得我可以等出去之后喝点更好喝的。”
周药觑他一眼,从喉咙底逸出一句轻答。
卫同书把纸铺平,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一盒印泥。他旋开盖子,抬起女人一只手,把她的大拇指按在印泥里,又轻轻抬起,放到纸上落款的位置按了一下。
女人的手离开纸,那张写着“离职决定书”的纸上落下了她的指纹。
“成了。”卫同书抖了抖纸,纸凭空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了手环光屏的道具栏里。
这一切顺滑得超乎想象,周药微眯眼:“卫同书,这些也是你梦里的内容么?”
卫同书对逃离路线和方法的笃定语气让人没想过要质疑,譬如退学通知书代表着死亡,又譬如离职决定书关乎主线任务。这些就和在上一场百迪大厦的游戏一样,像是嵌在他脑海中的一部分,剥离不掉,又似理所当然。
卫同书颔首,在周药面前,他总是毫无保留地坦诚:“梦里没有我,也没有你。”
梦境大多不会脱离主人本身,周药认可梦里没有他,但不认可梦里没有卫同书。只是卫同书说得笃定,他也不反驳什么。
“还剩一张要收集。”周药生硬地转移话题,转身朝外走去。
走了两步,他意识到跟在自己身后的是个伤患,又硬生生地慢下了步子,只是不愿停下来等,于是速度变得有些别扭。
卫同书失笑,眼底的温暖泛滥。
两人出了办公室门,时间早就走到了上课阶段。根据学生守则的要求,上课时间所有学生都是必须在教室里的,也因此,两人出现在走廊上时,坐在初三一班教室里无心听课正在乱瞟的玩家眼睛齐刷刷瞪到了最大。
卫同书笑嘻嘻地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靠在额头上,对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初三一班教室里的NPC老师自然也注意到了外面两人,这两人不是一班的学生,他管不到,只能用暮气沉沉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同学,上课时间,为什么不好好听课,而是在走廊上游荡?”
卫同书理直气壮地在走廊上大声喧哗:“语文老师刚刚找我们谈话,她给了我们两封信,让我们去教务处找谭老师。”
“原来是这样。”NPC老师眼底闪动莫名的光,“那祝你们……一切顺利。”
“当然,我们的一切肯定顺利。”卫同书说。
于是两个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三楼,穿过二楼走廊,推开了教务处的大门。
教务处里,被关了一夜的地中海早就已经醒来,只是他的嘴上被堵了一团不知从哪间教室搜集来的破抹布,这让他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听到门开,地中海抬头朝门外望,见进来的人是周药和卫同书,他眼底的血红色愈发浓稠。
“谭老师,来找您配合我们做一件小事。”卫同书微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了另一张离职决定书,放在地中海面前缓缓摊平,“您只需要伸出您的大拇指在这张纸上摁一下就好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