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若望低声道:“崇祯十年,臣受命铸造火炮,二十门红夷大炮,再加上两千发炮弹,一万斤火药,共计耗费朝廷钱粮十万多两,威力惊人,远胜兵仗局的火器,接下来两三年时间,臣除了铸造红夷大炮之外,还帮助朝廷从荷兰人手里购买了数十门火炮,花费朝廷钱粮数十万两白银,这些原本可都是人家兵仗局的禁脔啊,被臣给搅了局,二十四局的掌印太监们联手诋毁微臣,微臣也只能黯然收场了……”
“哼哼……”
朱慈烺冷笑道:“汤大人,不用藏着掖着,本宫寻你来,就是为了给你一个出气的机会,同时将兵仗局军器局的差事都给你抢过来,这些胯下没鸟的阉人,一个个只知道往怀里搂银子,差点坏了本宫的大事,本宫一定要整顿兵仗局跟军器局,但凡牵涉其中的,一个都别想逃!”
“殿下,您这是……”
汤若望着实吓了一跳,急声道:“二十四局的掌印太监,无不是陛下的亲信,而且向来同气连枝,即便是殿下,您也要三思而行啊,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
朱慈烺冷哼道:“汤若望,本宫既然找到了你,那就是刀架脖子上了,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干成了,你直接飞黄腾达,还做什么钦天监的监副?本宫直接让你做兵部的郎中,甚至工部的侍郎,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干不成,不用本宫动手,二十四局的太监们,就会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汤若望差点哭了,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从兵仗局嘴里抢肉吃了,这是要彻底将兵仗局给裁撤了啊,只要兵仗局还在二十四局之列,那就绝不可能落入自己一个洋人手里,即便是朝廷的重臣,重将都无法染指兵仗局的掌印太监啊,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去做,拿自己跟兵仗局乃至二十四局的人可就是生死仇敌,不共戴天了啊……
“殿下,您、您还是饶了微臣吧,微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副而已,而且还是来自蛮夷之国,并非炎黄苗裔,跟二十四局对上,微臣必死无疑啊……”
汤若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涩声求道。
“不行,这件事情,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朱慈烺低喝道:“本宫麾下上万将士因为兵仗局制造的火药丧生,不为他们报仇雪恨,本宫枉为太子!”
汤若望彻底傻眼了,嗫嚅道:“那、那殿下到底想让微臣做什么?这参劾臣僚,也是御史言官的事情啊,微臣人微言轻,也说不上话啊……”
朱慈烺冷哼道:“别的不用你管,只需要给我说说兵仗局制作火药的流程,他们若是偷工减料,会从什么地方下手,若是监管松懈的话,到底他们能有多大的油水,竟然让他们赶出如此天怒人怨的蠢事!”
汤若望登时精神起来,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情,殿下,这个太简单了,您听臣给您一讲,一切就都了然了。”
汤若望直起身来,沉声道:“殿下,兵仗局可不仅仅制作火药,还要制作兵器军械呢,单说火药,这火药制作原料分别是木炭、硫磺与硝石,其中,硫磺最贵,但是硝石消耗最大,若是制作一斤火药需要用硝11两8钱,硫磺2两1钱,炭灰2两1钱,加上人工的话,需要至少五两银子;如今朝廷战事连连,火药消耗甚巨,兵仗局产量最高之时,每天能够生产火药四千斤,一个月下来就是十万斤火药,一年产量高达七八十万斤,耗费钱粮至少也要四五十万两白银了,您说这其中的油水大不大?这还仅仅是火药,除了火药,还有火器呢,用铁就不说了,还要用到大量的铜,每年制造鸟铳、火铳、三眼神铳,数以万计,还有火炮,更是一个钱窟窿,每年户部拨付给兵仗局的钱粮至少也要在五十万两之上,其中至少三分之一就进了掌印太监以及下面几个主事的人口袋中了!”
“你的意思是兵仗局在制作火药的时候,减少硝石或者硫磺的比例,以此来中饱私囊?”
朱慈烺低声道。
汤若望笑道:“这个是自然了,如果硝石与硫磺仅仅是比例稍减,也就是火药威力较小而已,可是若是硝石的用量低于五成,硫磺用量小于一成,拿着火药就彻底失去威力了,甚至都不足以引起爆炸,殿下说大军之中的火药尽皆失效,那就是说硫磺跟硝石的用量克扣的太厉害了,减少了起码三成以上,一斤火药起码可以省下二钱银子来,便是十万斤火药的话,那就是两万两银子啊;还有火炮火铳,该用铜的地方用铁,该用铁的时候减量,一门普通的坐发炮,都可以挤出一两银子的油水来,若是红铜制作的红夷大炮,偷工减料之下,克扣掉三两百斤甚至四五百斤熟铜就跟玩似的!”
朱慈烺眼中寒光闪烁,果然啊,大明朝廷到处都是坑,每个坑都深的很,若不是汤若望在,自己想要查清楚,难如登天,现在汤若望一番话下来,自己就已经清楚其中的关窍所在了,这一次,一定要让兵仗局关张大吉!
朱慈烺冷哼道:“兵仗局如此粗制滥造,交付武库司之时,难道武库司都不查验吗?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了端倪,兵仗局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查验?”
汤若望嗤笑道:“当然查验了,只是兵仗局跟武库司蛇鼠一窝,有钱能使鬼推磨啊,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