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添裕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沈幼楚坐在他旁边轻轻地摇晃着他。
“你别管他了,车上睡着也挺好的。”陈佳悦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洁白的运动鞋配了一身灰黄色的运动衣。
“到啦。”看到陈添裕醒来,沈幼楚已经笑了起来。
她的衣服也换了,和陈佳悦的差不多,只不过她身上的是墨绿色的。
陈添裕眨巴了几下眼睛,坐起身来,拉开窗帘向外看去。
一条泥石道路依偎着两条河流弯曲延伸而去,河流两旁展开无边的田野,路边的野草上泛着露光。
一只黑翼白头的鸟儿发出一声严肃的鸣叫,华羽翻动,无声地滑翔出去,钻入了流金溢彩的麦田里。
“好漂亮啊。”周正豪也趴在窗户山笑着说道。
“再往前面走就是大凉山了,我们去哪儿下车?”一个声音从前面传来,是司机小崔。
“幼楚,问你呢。”陈添裕笑着。
“哦……就在前面第一个村就到啦。”沈幼楚看着这片回忆中的田野,心中更是期盼。
奔驰闪亮的标志伴随着村民们的目光一路进往村落里,沈幼楚的眼神不时晃动着,似乎看到了自己曾经相熟的人。
车停下了,围了一圈儿人,陈添裕和周正豪直接去了房车第三层的小卧室,开始收拢那些带给婆婆的礼物,而沈幼楚则是带着陈佳悦走下车。
空气很新鲜。
青草的气味很淡,苦荞的味道很浓。
香气弯弯曲曲,像一只小虫子钻入了沈幼楚的心,她慌忙走入了那间矮院墙的房子里,看到了正坐在门口扇着药罐的婆婆。
“婆婆。”
……
“陈总,我帮你吧。”小崔走了过来,对着陈添裕说道。
陈添裕点点头,指着两个铝制的箱子,“那两包是给婆婆的。”
“这几包呢?”周正豪指着七八个箱子。cascoo.net
陈添裕走过去将其中的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盐水鸭,“哦,这个是给周围人带的,估计就用一两个箱子就行了吧……哦对了,还有一身衣服。”
陈添裕找
。了几个之后,都是一些建邺的特产,在最后的那个箱子里才找到了衣服。
“喂。”周正豪看着陈添裕,“没道理了吧,这里怎么穿这个衣服?”
“没事儿,穿着好看就行了啊。”陈添裕满不在乎道,“行了,附近亲戚的你拿着,给婆婆带的小崔拿就成。”
“陈总,你放这儿就行,我一会儿都给送进去。”小崔连忙拦住了陈添裕。
“得嘞,谢了小崔。”陈添裕拍了拍手。
“应该的,应该的。”小崔憨实地笑着。
陈添裕下来的时候,陈佳悦已经在院子里和小阿宁玩起来了。
小阿宁个头并不高,略显白皙的皮肤上洋溢着笑容,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一翘一翘的。
她是沈幼楚的妹妹,父亲去城里打工,母亲等了许多年等不到人回来,就改了嫁。
“她家……就一个婆婆?”周正豪看向陈添裕。
陈添裕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但是就一个婆婆。”
周正豪这才会意点点头,搬着东西向里面走去。
陈添裕看到了婆婆。
婆婆的银发被风轻轻吹着,药炉的热气腾起,将那张布满慈祥褶皱的脸吹的泛起了红晕,深邃凹陷的目光里是疼爱和宠溺,她牵着沈幼楚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在轻声说些什么。
红椿挺拔在院落的一角,温暖的阳光拥抱着一切,周正豪大马金刀将两个箱子放在了院落里,嘴里吐出的烟浸满了阳光,那烟雾飘柔出来,像是沈幼楚披在身后的头发一样。
发出一阵阵柔和的光泽。
懒洋洋的大黑狗无精打采的溜达了几圈,看到周正豪之后一个激灵,跑到了小阿宁的身后。
陈添裕站在了那院子的门口,恍惚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像是从别的人生中飘落的片段。
这段记忆被浓缩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欧洲旧世纪的古典画作。
不是中国的,而是欧洲的。
中国的画作会有大片的留白和意犹未尽的山水,而欧洲古典的油画里会把每一处都详尽的记录下来。
比
。如墙角上的那只画眉,屋檐下的燕子,树梢上的蝉声,秋日最后挣扎着的光辉,和冬天席卷而来的寒意交错。
这里的每一笔的色彩都很浓郁,充满着化不开的色彩,无论是土黄的墙壁还是黑狗拉出来褐色的屎,深沉的炕头和药炉里的中药。
铺面而来的大凉山像是一个女人温柔的手,轻柔地抚摸着陈添裕的每一寸皮肤,就像曾经怀抱着这个苦命的姑娘,将她一点点抚养长大时的感觉。
他吹过了她吹过的微风,呼吸着她呼吸着的空气,感受着她感受过的温暖。
夕阳给婆婆瘦弱的身躯投下了长长的影子,陈添裕缓步走上去,弯下腰,温柔地叫着,“婆婆,你好,我叫陈添裕。”
婆婆压着膝盖在沈幼楚的搀扶下站起身,每一条勾勒着面颊的皱纹都吐露出了慈祥,婆婆笑了,笑的很柔和,点点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