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街道几乎全被钢筋混凝土所覆盖,假若没有趁手的辅助工具,是很难在城里找到一处合适墓地的。两栋老旧楼房中间夹着一条枝叶枯槁的绿化带,辛疾站在由白雪和灰土搅混到一起,刚刚堆砌不久的小土丘前面,嘴唇翕动无声低语着什么。
良久,辛疾终于将自己的思绪从痛苦的回忆中抽离出来,轻轻擦干眼角泪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一张被血污浸透,歪歪斜斜留有字迹的信纸,被砖头压在小土丘上,随着寒风扫过信纸沙沙作响,隐隐可以看到上面写着,【我……一切都会……不要难过……好……活着……去报仇……】
两条腿的终究还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坠在玄兔后面的阿紫此时已经气喘吁吁,自打离开海产大厅,她俩就一刻都不曾歇息过。夜魔的嗅觉远要比小黑熊灵敏,这也是两个小不点始终不敢停下休息的主要原因。此刻,玄兔仍然能够嗅到空气里,随风飘来的腥臭味,显然海产大厅里的夜魔并不打算放过她们,这场亡命追逐最后只能是其中一方彻底殒命,否则永远都不可能结束。
‘我们不能一直这么没头没脑的逃下去,必须要想点办法解决掉身后的尾巴,否则早晚都会被夜魔群追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在雪地里,不消片刻就会渐渐结成冰晶,阿紫的身体眼看快要撑不住了。
‘再往前跑三四百米,应该有家医院,我们先去那里躲一会,兴许能在医院里找到脱困的办法。’玄兔乌黑的鼻翼轻轻耸动,医院常年都在散发出来的消毒液味道,游离在空气中,如此低浓度的气味,人类根本没有能力嗅到,而这些对于小黑熊来说却是毫不费力。
‘医院?你确定方向没错吗?’阿紫精神为之一振,这个发现不仅意味着,她们很可能有机会逃过夜魔的追猎,甚至自己的内伤也可能有药物治疗了。
‘哼!跟紧我,别掉队!’玄兔重重打个响鼻,喷出的涎水被寒风吹散,化作一条条晶莹剔透的细丝,随风向后飘去。
抬手抹掉脸上涎水,阿紫这会根本腾不出时间和玄兔计较,身后街道拐角处,已冲出两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夜魔,亦如小黑熊一样四肢着地,深色遮阳镜后不时闪过一抹暗红,面色狰狞地朝她俩发狂般迫近。
透骨的寒风在街头巷尾横冲直撞,不放过任何一处留有缝隙的建筑,昨夜刚从天穹洒下的新雪,还未来得及和街道上的积雪冻结到一起,在寒风中如一条条银色长蛇伏在雪面上狂舞,又被积雪中横伸竖插的残肢断臂拦腰斩碎,重新化作一蓬晶莹的雪粒四下飞散。
辛疾眉眼间挂满霜花,新找来的一条围巾也已冻得像块冰板,只有在一呼一吸间,才会被热气喷得恢复片刻柔软。齐膝深的积雪路尽头,是高档公寓楼的社区入口,两米多高的铸铁大门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偶尔还会被风吹得发出一两下撞击墙壁的震鸣,听上去极像是准点报时的钟声。社区入口以及前面的街道,位于两栋高层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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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视野掌控下,躲在一家童装店里的辛疾,在脑海中认真回忆着附近街道的情况。这对于自幼便一直生活在东海的辛疾来说,找到一条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捷径,并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童装店的后门连通一条小巷,左右两侧一人多高的矮墙上,画着鲜红硕大的“拆”字。手脚灵便的辛疾可以轻而易举地攀上矮墙,如一只狸猫踩着落满积雪的墙头,小心翼翼地跃入附近老旧小区的院子。高档公寓社区没有设置后门,一条横穿城区而过的淡水河,将整座东海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城市。城北是开发相对比较彻底的新城,购物街、百货大楼以及更加高档的住宅楼比比皆是。城南则像个迟暮的老人,被棚户房包围的老旧小区,又被一座座占地面积更大的厂房围住。假若没有丧尸病毒的出现,此刻城南的半空中一定会烟雾弥漫,工厂里的机器加班加点的轰鸣,沿街小铺里坐着来不及回家吃饭的工人,街头巷尾也都被忙碌的身影塞满。反倒是临河的高档公寓楼显得格格不入,像是破旧多年的棉袄落上了一块崭新的补丁。
辛疾每一步都必须格外小心,东海市将近三分之二的居民都住在城南,这对于一个人口迫近千万的中小型沿海城市来说,人口密度绝对远超全国其他任何地方。跳过老旧小区仅有一米多高,形同虚设的栅栏,迎面就是一家小型机械厂。辛疾伏在厂区铁栅栏门后面朝里望去,上百平方米的车间里人影憧憧,黑压压的看不清个数。眼下只要能穿过机械厂,辛疾就可以绕到高档公寓社区的侧面,再越过一条仅有两车道宽的小马路,公寓近三米高的围墙就触手可及了。小型机械厂的左边是一家大型物流公司,右边是一家中型药厂,占地面积都比这里大上两倍不止。嵌在两家大企业中间的小型机械厂的围墙上,每隔五米就会有一个鲜红硕大的“拆”字,也不知会被哪家企业吞并扩建。
物流公司十分宽大的厂区大院里,许多厢货车撞到一起,横七竖八的躺在雪地上,形状各异的雪丘下,堆叠着永远都不可能送到目的地的快递包裹。辛疾必须分出一部分精力关注物流公司,因为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刚好位于物流公司厂区的中间部分。围住大院的铁栅栏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