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林有些尴尬。
这是别人的家事,轮不到自己插手。
可看着卢逸诗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就这么一走了之。
赵衡林低声对卢逸诗说道:“老爷子这回是发了大火。恐怕你父亲同兄长都不会好过。”
卢逸诗轻轻点头,抽噎着说道:“祖父还不许我插手管事儿。可凭父亲和兄长的能耐,又哪里能填补得上那么多亏空?”
赵衡林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同我说说,指不定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卢逸诗咬了下唇,有些不想把家丑外露。
她怕赵衡林因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和兄长,而看不起她。
但内心实在煎熬,想找个人倾诉。
而赵衡林,就是那个卢逸诗最想对之倾诉的人。
卢逸诗压低了声音,“我兄长在书院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他们拉着我兄长去赌,结果赌输了。人家见我兄长一下子拿不出钱来,说要砍了他的手指头。”
“赵哥哥你也读过书,知道若是没了手,往后科举还怎么考?兄长便求到我这里。我无奈之下,只好将四家酒楼几个月的收益拿出来,去给他填窟窿。”
“谁知,好不容易填上。我兄长却沾上了赌瘾。三天两头往赌场跑。我就是再有能耐,也挡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折腾。如今卢家四家酒楼的资金链已经彻底断了。就连明天的供货钱都出不起了。”
“公中虽有份例钱,但那个钱是不能轻易动的。除非祖父开祠堂,禀告老祖宗们,才能动。”
说到伤心处,卢逸诗的哭声也响了起来。
“原本我以为兄长这边就够我难受的了。谁知父亲不知听信了谁的话,竟然私自用七十二家铺子的收益,进了一大批药材。药铺掌柜亲自验了,那批药材不是以假乱真,就是劣等货。这样的药材卖出去,岂不是砸了我们卢家的名声?”
“赵哥哥,我实在是难熬啊!”
赵衡林听了,心里也直发酸。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兄长,亏得卢逸诗苦苦支撑,要不然,这个家早就散了。
赵衡林自己有过被亲人坑的经历,自然对卢逸诗产生了同情心。
赵衡林劝道:“你也别太把家里人当回事。左右你迟早要出嫁。家里也指不上你来管。有老爷子在呢。”
卢逸诗低着头,轻声道:“祖父年纪大了,气不得。这回要不是闹得太大,赌场的人亲自来了别院讨钱,我都给瞒下来了。”
赵衡林气不打一处来,“他们都这样了,你还向着他们!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卢逸诗哭道:“我有什么法子。那是我的亲爹,我的亲哥哥呀。虽然混账,却也是我的亲人。我又岂能对他们不管不顾。换做是赵哥哥,难道也对他们不理不睬吗?”
赵衡林哑然。
过了许久,他拉了拉卢逸诗的袖子。
“别哭了,我给你买糖吃。”
卢逸诗破涕为笑,“我又不是那等小娃娃,岂有吃了糖就不哭的道理。”
又道:“方才是我说话重了,赵哥哥别往心里去。”
赵衡林叹了一声,“是我向你说句对不住才对。你说的没错,换做是我,也不会对父亲和兄长不管不顾的。就是他们再傻再蠢,也是自己的亲人呐。卢妹妹,这回是我说错话了。”
卢逸诗擦干了眼泪,对赵衡林笑了笑。
“无妨,我才不会同赵哥哥计较这些。”
赵衡林问她,“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卢逸诗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显然是没明白他的话。
赵衡林索性把话给说明白点。
“如今你家亏空已经是靠一己之力填不上了。就连你所管的酒楼都要断供。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生意总是要做下去。你打算怎么填上这个亏空?”
卢逸诗的脸色黯淡下来,缓缓摇头。
“纵使我如今有万般能耐,也填不上这个窟窿。除非祖父发话,开祠堂拿银子。否则卢家恐怕是要变卖家产,方可渡过此劫。”
卢逸诗苦笑着说:“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看我们卢家的笑话呢。”
赵衡林微微一笑,“我倒是有个主意,就看卢妹妹你拉不拉地下脸面了。”
卢逸诗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就明白赵衡林是什么意思。
她连连摆手,“我不能要赵哥哥的钱。这钱,什么时候还上都不知道呢。我看,还是我去劝爷爷开了祠堂拿银子来得好。”
赵衡林劝她,“祠堂的银子是你们立命之所在,轻易绝不能动。我也不白借你银子。我们九出十三归,好不好?”
卢逸诗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九出十三归,这钱不算是高利贷。正经人家借钱,都是这样的。
赵哥哥也是好心,自己又的确遇到了难处。
这个钱……倒是可以一借!
卢逸诗朝赵衡林缓缓一拜,“妹妹在此谢过赵哥哥的照顾了。这钱……”
她一咬牙,“我借了!”
赵衡林长出一口气,将她扶起来。
“我们俩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你说个谢字?先前你帮我拿到酒楼,我还想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