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见隔着腥臭的液体,他是如何地痛苦挣扎——我的肺泡烧灼起来,比我自己窒息更痛。
黏糕此刻正与鱼头怪缠斗,对悬浮的不透明气泡中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
黏糕——在这场战斗中,还是称呼它为龙泉吧——实战经验少,法术也学得稀烂,砍劈挑刺又被鱼头怪闪躲开来。
鱼头怪不能对这金属疙瘩一招致命,只能抓挠间隙不断吐泡,希望将它困死。
很快,龙泉也被气泡黏住,那东西攀附而上。
须知精怪修为不足,化形如同催命,然而生死关头,无法计较,精光闪过,龙泉化成人形,手持剑魄,锋刃到处削铁如泥。
只见寒光凛凛,他一剑将那看呆的精怪鱼头取下;反手掷出剑魄,将我们所在的泡泡刺破。
——以上内容来自黏糕事后错字连篇的报告,看在它救我们一命的份儿上,我照它的描述忠实记叙。
话说回来,我正焦急,耳边“波”地一声,泡破了,我们摔在流淌一地的泥泞液体之中。
我把住陈晨,他冲我摆手示意没事,脸色仓白不住干呕。
旁边小泉怒吼一声,扒开自己眼皮:“踏马的这东西肯定挤进我眼睛里了!”旁边陈晨也吐出不少粘液。
当时也没空闲话,小泉剑气刺破第二个泡,一位脸很臭的清隽长发少年人赤身盘膝抱臂坐在泥中,我们一时呆了。黏糕刚刚化形,声带还用不明白,一时寂静无声。
小泉“啊”地一声上前扶住他。我们也知道他是强行化形,都围了上去。
小泉只顾嘘寒问暖,光着膀子的酷哥反而先一步脸上飞起红晕,化作一道剑合上剑鞘倚靠在她怀中。
死里逃生,我们互相帮助清理身体,小泉嘴里不干不净地问候那怪物鱼头两句。
身后突然一声轻咳如同惊雷。
我好似惊弓之鸟,跳转过身去看,流了一地稀汤的怪物鱼头旁边站了个一模一样的新怪物鱼头!
又来一个!我暗自叫苦,一个诀捏在手里就要扑过去——
那东西走过来,说:“我是这里的河伯。”它挥一挥闪闪的袖子,死不瞑目的鱼头和黏液都消失了。
小泉发出震惊的气音。
作为我们小组的官方辞令专家和社交小达人(称号由三人组内部评比获得),陈晨上前,先鞠躬,请问它的尊讳。它自称玄鲤,是扬子江里一条鲤鱼,跃龙门成功了一半。
居然是长江搬家来的鱼,我还以为是本地的黄河大鲤鱼成精。
接着,陈晨再讲清我们的来意,表示有问题请教,可以用黄金来换,不知道尊神意下如何,说着,掏出一块金砖示意。
玄鲤河伯打量我们一会,说道:“交易,可以。但是我的收费,比青石要高。想向我提问,你们必须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
我们彼此对视:怎么着,提个问题裤衩子也要留下来,光膀子走出房间吗?
小泉警惕地说:“我的剑不算东西,它要化形了,是大妖。”黏糕剑柄颇为娇羞地蹭她肩膀。
玄鲤河伯很不耐烦地说:“全部行李留下就行。”
哦,那可以啊,反正单位给报销。
河伯爪子跺地,钟乳石山和小水潭发出轰鸣,从我们的眼前退却。恢复成一座空旷的圆形大厅,砂石铺地,穹顶仍是我们熟悉的味道。只有那座石碑依然坚强地矗立于原地。
“障眼法?”
“神奇神奇。”
说完,我从玄鲤河伯呆滞的眼睛中看出嫌弃。
他一直正面对我们,此刻我才发现大马褂后面开个洞,伸出好长一条···猫尾巴。
这踏马真的是鱼吗?被猫吃的那种···
玄鲤河伯用他的大尾巴敲敲大厅中央的一座石碑。
石碑上刻着蝌蚪文。
“你们无需担忧,我的信用是有保证的,都刻录在石碑上了。”河伯说。
我:“···”
陈晨:“···”
蝌蚪文对我们来说也算是第二语言了,一时抓瞎。
幸好我们队里有个见多识广的姐们,小泉上前两步,眯着眼睛念道:“这不是说,河伯你成妖后吃的东西太多了,被一位大神暴揍后镇压在这儿,从此不主动攻击无辜,不进食生灵。下面是签字画押,签字人:玄鲤。你的人生经验可真是丰富啊!”
我有点想拉住小泉,让她顾忌一下玄鲤河伯的鱼脸色,毕竟那鲤鱼须子气得天线般的直立起来。
玄鲤河伯冷冰冰地说:“看完了,相信了吧?到底换不换,不换滚。”
我刚想说行,被陈晨拦住,陈晨问道:“如果我们不交换,您能不能给指个路,我们要怎么离开黄泉路?”
玄鲤河伯的胡子抖动:“不关我事,不换就滚!”
陈晨放下行李:“那么成交。”
从沉重的氧气瓶到我兜里一截卫生纸都七零八碎地堆在玄鲤河伯的脚底下。
玄鲤河伯这才开始讲述。我有心录音他的话,做一个记录,恍然想起来手机和手环都送人了。
“对一般人来说,只要跟着手持令牌的阴差,黄河边任何一点都可以进入,只是没有回头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