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假期返程人潮之中,我们艰难地挤过一群身穿石窟文化衫依依不舍彼此告别的旅客,从机场走向当地部门为我们留在停车场的车。
钥匙是下机后凭证件在机场那边领的。
一辆灰扑扑的满箱油大众,车况良好,车座套不是非常干净,充斥炸鸡的味道。
我们已经满足于此。尤其是小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毕竟长长的旅程之中,黏糕一直试图从她的袖子里出来喘息。我们将她的座位安排在最内侧临窗的位置,才勉强保障没人看见她每隔几分钟就要到处按衣服身上的鼓包。
现在全体登车,黏糕终于自由自在了,而我们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虽然它现在依然气鼓鼓地,将自己藏在后窗垫下。
小泉双手合十:“我很抱歉,早知道出差一点都不好玩,一定不带你出来。”
黏糕慢慢探出亮晶晶的剑首。
按照江湖惯例,小泉将会答应“减少漫画和看番时间陪黏糕玩耍丢飞盘”、“允许黏糕睡在小泉的枕边”、“加长握剑时长”等等条件哄它开心。
“···要不然,我们先去邮局,将你打包寄回办公楼怎么样?回去以后,不用陪我们大人辛苦工作,和你的朋友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玩啦。”小泉背对前座的人,一个手指轻轻地摸黏糕,很抱歉地讲。
黏糕猛地缩回去,剑鞘紧扣,接下来的路程之中并没有发言。
叫程念的男人,程铭心的父亲,住在青石市,从机场抵达他的家还需要开四个小时。
番剧更新我和小泉已经全部看完了,公路上小泉忍痛开了流量看片,结果信号糟糕,卡成PPT的电视剧也不能吸引我们的兴趣。
窗外的景色和海市大不相同,没有遮天蔽日终年长青的乔木,也没有郁郁葱葱的花朵。
小泉趴在窗外看:“你说,外面一簇簇的植物,是那个沙柳吗?就是可以在蚂蚁森林里种的那个?”
那些低矮的灌木并不长在一起,稀稀拉拉,东一串西一捧的。
“不太像吧,是不是传说中的芨芨草?”我琢磨半天,拍了张图搜索,高速前进的车辆之中手持拍摄很糊,百度也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初来北方的人们很不适应干燥的气候,小泉用湿巾擦手,然后给自己用防晒喷雾;陈晨也轻轻咳嗽,我赶紧奉上拧开的矿泉水让他喝两口润润嗓子。
小泉问我:“你好像没什么反应诶。”
是的,我一直不喜欢南方黏唧唧的空气,反而觉得这种干燥到爆皮的环境干爽舒适。窗外的一切,我都有一种淡淡的嫌弃,同时无比的亲切。就像毕业学子回忆起自己前脚走后脚装修的母校···
或许我来过这里。我这样想道。
青石市小,但是很干净,只是路旁的灌木无人修整,有几分凌乱。
车子跟着导航拐进一个普通的上世纪兴盖的居民小区。楼体今年才粉刷过,雪白的。
小区里不时有小孩子的尖声笑闹,很热闹。
“好久没有见到程先生了哦。”因为我们没有程念家里的钥匙,物业和警局核实我们身份后,带我们走到程念家门口,后面跟着开锁匠。
“程念脾气好吗?在这边干什么工作呢?”陈晨闲聊一样问道。
“哦,他呀,看着有点阴郁的样子,其实呢,人还不错。”中年物业大爷笑呵呵地说,“程先生厉害着呢!他好像是个手艺人,不少人专门从广州啊上海啊,中央城啊这些地方跑过来求他做活呢。”
“他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吧,他有家人吗?”
“唔,少说,十几年了,也没见程先生找个伴,他说,他离婚得早,绝了那个念头。要我说啊,世界上好女人多着去了···”
五楼,说话间就到了。
楼梯间里隐约有一点臭味,来自四楼人家堆在门口的垃圾,袋子底部流出恶心的浅黄色液体。或许是大家都陷入沉默的原因。
开锁匠拿出工具,俯身捅了不到一分钟,我们都听到门锁“咔”地一声。
开锁匠耸耸肩:“我猜屋主只是出个门,门没反锁。”
也有最坏的可能。
登机前,我们没有查询到名为程念的男人死亡或者火化信息。这人或许还在挨着。
警惕性不高的屋主独自一人,瘦骨如柴地躺在房间里挨时间,等着永远不可能出现在面前的儿子和妻子再来见过一面。
陈晨习惯性地上前一步,将一脸“我想吃瓜”的开锁匠、四百来岁的黏糕及其保管人、还有我这个奶妈摁在身后。轻轻拉开那扇门,门“吱”地一声洞开。
“哎呦我的妈呀!”开锁匠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把吓呆的物业工作人员撞倒。
向门里看去,直面一组中式厅堂桌椅,后面摆着张小供桌,摆着一个灵位。再后面则是一扇窗子,如果暗红的窗帘可以拉开,堂屋一定亮堂许多。
吓到开锁匠和物业的是端坐主位那人···的骷髅。
皮贴骨头,漆黑如墨,暴露在外的牙床格外狰狞。
这十有八九便是那屋主人了。
陈晨叹一口气,吩咐道:“先别进来。”他当警察的,啥阵仗没见过?连我在吕宅地下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