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知觉,对我说:“还是你在好。夏天是不错的季节,只是蚊虫太多,真是要人的命。”
我没好气地说:“难道我是你的免费驱蚊器?”
陈晨歪头:“你会生气吗?”
这个人眼睛弯弯地微笑时,我是不可能和他生气的。
我说:“怎么可能呢。”还是忍不住气哄哄地,如果觉得我身边很舒服,为什么还要走?
隔着小树林能听到学生们谈笑声。
走着走着,陈晨问道:“你觉得这儿眼熟吗?如果你是程铭心,这里就是你的母校。你的同学说你喜欢趁晚上吹起海风,凉爽一些的时候出来散步,一两个小时才回去睡觉。”
我认真地看,天黑了,大学里各具特色的建筑们蒙上黑纱,只有闪闪发亮的霓虹灯、路灯像是装饰在女士们肩颈的宝石,用来辨认身份。
反正我一个都认不出来。
一声叹息。
“我忘记得事情太多了,和小泉追柯南最近几集的时候,看到赤井秀一突然出场吓死我了,我模糊记得他早就死了。”我诚恳地说。
陈晨摇摇头:“假设这里有一段记忆,你至少应该觉得熟悉。”
我感到一阵心虚:我是那种擦擦嘴忘掉自己刚才吃了啥早饭的人啊。
“你曾经提过,记忆里有长期的住院,以及初见时你讨厌我····”
“是因为我讨厌毒品!”
“但是程铭心身体还算是健康,从来不住院,连医院都几乎不去。”站住脚步,陈晨看向我的眼睛。霓虹灯在眸光之中轻轻晃动。
所以我一定不是程铭心。
“我也倾向于你不是他。但你和程铭心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专业人士·陈·前支队长笃定地告诉我,“所以我一定要等程铭心的母亲回来,了解一下有关程铭心父亲的事情。”
“···你暗示我其实是程铭心失散多年的爹?”伸出双手摸摸自己胶原蛋白填充量尚可的脸,我感到一阵惊恐。“怎么可能呢,我再童颜,也不可能看起来四五十,其实才二十四吧!你想想,那个谁,吕振山、白水,他们死亡以后,都和生前的样子一模一样啊。”
突然我想到:“我总觉出一个理论!就是一个人如果离开人世得早,鬼魂就会很年轻;而老人闭眼后,说不定啊鬼魂也看起来一脸沧桑,而且脑子也不如年轻时那么清醒。”
陈晨叹息一声,无奈地说:“所以你的结论是:越年轻死亡,越占便宜?”
我想一想,没错啊,死后化鬼,重获新生,当然做是年轻力强的鬼好一点。
陈晨说:“幸存者偏差太严重。大部分···寿命的终点与大脑的死亡同步。只有你这种···才可以拥有第二次人生。”
我现在对于他讲话省略掉的部分非常敏感:“你是在说我是异类吗?”平时我很难发出这样难听的声音,堪称凶狠。
从没见过我这副样子,陈晨后退一步。
我也生气地后退,我以为···他是不会像鬼事部的高层那样,把我当做一个又要拉拢,又需要戒备的异类。他很睿智,经常预判敌人的行为;他也很冷静,伸出敌营处变不惊。
“异类。”
如果他将我放在这个位置上,那么他一切优秀的品质都将是武器,用来保护同类免受我的伤害。
这种事我在鬼事部已经见过很多了。
大家都很好,很善良,但是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人和事情要去保护。
我是那个游离在“自己人”边缘的人。从我进培训班我就应该知道的。
我又后退一步,盯着陈晨。
陈晨犹豫一下,收回的脚轻缓放回刚才的位置上去,身体向我倾斜过来,见我没有转身就跑的意思,很慢地攥住我的手。
秋老虎正当头,他的手依然热乎乎的,触感干燥。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诚恳地说。“我想表达亡灵这一种奇特存在的特殊性,非要做一个语文填空的话,‘幸运儿’是比‘异类’更加合适的词语。”
甘霖浇灭了冲天的怒火。
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他的手抓在我手腕上,触感特别明显。
收回手,陈晨当先向前走去,插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也调整心态,跟上去。
陈晨提起之前中断的话题,说:“没有想你是程铭心的父亲。但是,我们可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说起来,二十年前,咱们国家绝大部分的小两口,都不会选择离婚,除非忍无可忍。你说,会不会是程铭心的父亲做了什么?”
我不服气地为男同胞辩解:“为什么不是程铭心的母亲做了什么?或者说不定啊,人家就是单纯的额感情不和呢!”
陈晨说:“你一定去过居委会了,也就知道,父母分手后(他们甚至没领证结婚),程铭心跟着母亲生活,绝口不提父亲事情。这样看来,程铭心可能对父亲存在有心结。有心结就可能和他妈相关。”
我评论:“也算有可能吧,有点牵强。”
陈晨老实不客气:“是吧,要是王队在,我是不肯说的。万一他当真拿上去邀功,出了差错背锅的肯定还是我。”
说到王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