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同志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态度:“你好,我叫陈晨。请问你是谁?”
哦,原来是陈晨同志,卧底名字只是换了个姓,一点不走心···但反过来想,好像“晨”常见地过了头,即使熟悉“王晨”的毒贩,看到“陈晨”这个名字,也勾不起啥熟悉的回忆吧。
毕竟全国可能有上万人单名一个“晨”字。
真是完美的隐藏呢。
拉回思绪,我诚恳回答:“我好像是个投胎失败的鬼,去阎王殿的路上和牛头马面走散,不知道为什么粘在你后背上了。你现在好点了么?”
陈晨点点头:“托你的福,只剩下表面的创口了。”
我点点头,不敢讲,他可能是被我害了,才会这么倒霉,被受害人当做坏人捅了一刀。
我问:“那个,你同事和他老婆还好吗?”
陈晨说:“还好,老方还在抢救,他妻子被保护起来了,事了之前应该不会有人找到他们。”
病房门被粗鲁撞开,一五大三粗二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冲到床前二话不说扒开陈晨的病号服。
陈晨架开他的手:“我没事,伤不重。王队。”
他看我一眼,我就明白了,这是给我介绍呢。
但是这位王队长身上贴着他的警号和姓名:王君翔呀。我又不是不识字。
王君翔反捏他的手,发出“咔拉咔拉”的声音,这才迟疑地说:“好像问题是不大哦。那个女同志听说误捅了自己人简直要哭晕了。还叮嘱我一定要向你道歉,要不是我拦着,还要带营养品看你。”
陈晨皱眉:“你们不应该向她泄露我卧底的身份。对我对她都不安全。”
王君翔不以为意:“她和老公都送京城秘密疗养去了,那里要是会泄密,全国就没有信得过的地方了,你知道吧?”
陈晨摇摇头。
王君翔:“但是这个案子中心区也知道了,有利有弊。你不用担心省里有蛀虫碍事——审查部门下来一个大队,没人敢这个时候嘚瑟;坏处就是必须打个漂亮仗,人下来,是要带着功劳回去的。”
陈晨:“把莱哥交上去,还不够漂亮吗?”
王君翔深情极了:“远远不够,你得努力呀。”
陈晨拉高被子挡脸以示抗议。
谈过一会儿,王君翔说:“有会,先走了。你能应付的了吧?”
陈晨:“没问题。”
我安静飘在一边,生怕打扰他们的对话,但是我多虑了,毕竟王君翔全程没看我一眼,而陈晨表现得像我不存在一样。也是,见鬼是低概率事件,幸运儿可以考虑入手彩票。
记忆里模糊还有一些乱糟糟的鬼片,里面的主人公一遇见灵异事件,无一不被吓得魂飞魄散,叫声堪比杀猪宰牛。
如果有人亲历厉鬼索命而面不改色,这大概就是成大事的人吧,我居然有点钦佩这个被我粘住的倒霉蛋了。
王君翔走了很久,陈晨都没讲话,从床头拿起一块铁片在手上盘弄。
我定睛一看,不正是在他脏腑游过一遭的刀子?
那是一把不规则的星形小刀,电视里似乎大多用作暗器投掷使用。也不知道那个弱女子是如何藏一把刀在身上的。
陈晨突兀问道:“什么时间开始缠上我的?”
“为什么是我?”
“你有什么目的?”
“什么时间离开···或者,你要杀死我后再去找下一个受害人吗?”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鬼害人也得有个说道吧?”
“你害死几个人了?”
他连珠炮一样突突突突,仿佛坐在审讯室里逼问我,我心中难以摆脱那一分愧疚,遂老实回答:“昨天早上,你给莱哥打电话,不知怎么的我就被黏在你背上了,最初还以为你是个毒贩。我没想害你,我只想消消停停投个胎,谁知道遇见这么多事。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没害过人。”
——除了你。我在心里补充过。
他还想问,我心中那一丝不安和焦躁却似乎突然嬗变,变成一缕隐约的愤怒。陈晨张合的嘴仿佛是一剂催化剂,我心里的无名火突然旺盛,直冲我脑子而去。
我凶狠地让他闭嘴。于是陈晨安静了下来,只有我耳边嗡嗡的声音。
我其实有一点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地府约束孤魂野鬼,一定有其道理···就在刚才,我好想把惹我生气的人撕碎,用指甲划破他的内脏。我可能很快就会失去理智。想到这件事,即使余光看到陈晨无意识地举着小刀假装若无其事与我相处,其实也随时用余光观察警惕着我,也不会感到沮丧。
即使被牛头马面及时逮捕归案,我可能也没办法走常规的投胎方案了,说不定我以后会作恶人间,搞得浮尸千里血流成河,连月亮都为我变成殷红的颜色···这轮血月下,我被一位游走世间的隐世大佬拳打脚踢,化作灰飞以告慰亡灵、还人间清明,再无东山再起甚至重入轮回的机会。呜呼哀哉!
我越想越是悲凉,背着陈晨的打量简直要潸然泪下。
陈晨却打了个电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讲道理,我有限做人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和警察这个令人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