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这段历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跑偏的,裴衍说不清楚,总之重生一世,对他来说也是机缘。
裴衍上辈子是故宫文修院临摹书画的,一手书法颇有些门道,国画也算入了门槛。虽然比不得院里的老师傅,可年纪轻轻也算有些成就,平日里没少被师父带着看古代名家的真迹。
久而久之,裴衍对这些个文物的历史也算有了兴趣,尤其是见过了《清明上河图》的真迹之后,对画里头的大宋汴京城风貌更是心生向往。
这下倒好,一场意外真个儿把他送到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大宋朝来。
四月的春雨淅淅沥沥,落在明黄色的琉璃瓦上,还没来及绽放跳跃,便幻化成清水,从琉璃缝里流到青铜的水管中,然后无声的排入铺着青石板的水渠。
作为汴京城里有数的显赫门阀,成国公府裴家的门庭此刻却是满院素缟,满眼望去,尽是触目惊心的白色。
白色,代表着死亡。
大宋成国公府的嫡次子裴仲元,今晨犯了脑疾,不治身亡。
裴老公爷一生征战沙场,戍卫边疆,立下赫赫战功。
成国公府从太宗朝至今历三代帝王,可谓极尽荣宠。
可许是老公爷一生杀戮过重,裴家人丁始终不旺。
老公爷长子早夭,膝下除了一个庶出的长女,便只有裴仲元这么个儿子。
如今晚年丧子。当真锥心之痛。
裴衍作为裴仲元的儿子,如今不过十四岁。
因着父亲的死打击过大,早间在祠堂里哭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灵魂便已经换了主儿。
裴衍的脑子里是有原主的记忆的。说起来如今的他到底算是穿越还是重生,是那个在故宫临摹书画的裴衍亦或是成国公府的小公爷裴衍,已经分不太清了。
只知道既来之则安之。
理清了脑海里的思绪,再看着这诺大的国公府,披麻带孝的奴婢仆人。一时间悲从中来。
这份悲戚,除了原主身上对于父亲离世的伤痛之外,更多了几分与前世亲人诀别的不舍。
裴衍清醒片刻,门外的女使察觉了动静。忙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到裴衍面前,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说道:“小公爷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那女使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也是花一样的年纪,名唤初云。
能被国公府选来当嫡长孙贴身女使的丫鬟,相貌自然也是上佳。
也亏的原主是个守正的君子,否则这个年纪又是这个品貌的奴婢,难免要被祸害。
裴衍虽然重生在古代封建王朝,可终究骨子里是个接受过现代化教育的21世纪人。
一时之间对于初云这般卑微的态度竟有些不适应。
“我自己来吧。”裴衍说着,自己动手穿上了白色的麻鞋。
深知自家主子性格的初云倒是没看出什么异样,只是只顾着取来孝衣给裴衍披上,双眼却是不自觉间通红。
裴仲元这位主君待下人们是极宽仁的,如今不幸早逝,府里的下人们亦是倍感哀痛。
而作为裴衍的贴身女使,初云除了感慨这么好的主君英年早逝之外,也为裴衍感到心痛。
“祖父还在灵前吗?”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春寒料峭,老国公年近花甲。丧子之痛本就教他伤了心神,若再有个意外,裴衍不得不担心。
这可是在古代,医疗条件本就不发达,五十多岁的老人随便受点寒气都是不得了的。
“老公爷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大娘子劝了几回,还是没能劝动。”初云低声说道。
他口中的大娘子自然是指裴衍的生母徐氏。
“这怎么行,祖父年纪大了,身体怎么能吃得消。”裴衍急忙起身,顾不得外头还在下雨,忙出门朝祠堂而去。
作为国公府嫡孙,裴衍本该在灵前守孝。
可早间哭晕了过去,这会儿醒过来时,日头已经落下。
一路小跑赶到祠堂门口,堂上这会儿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几个旁系的叔叔伯伯被安排在隔壁的小院里。
堂上的几个人里,裴衍一眼认出了满头白发的祖父。
成国公裴墉。
除此之外,堂上哭的最伤心的几个人里,裴衍的嫡母徐氏带着年仅六岁的妹妹裴宁儿,父亲的几个妾室里,除了生下庶次子的白小娘,剩下的几个皆无所出,本就指着丈夫过一辈子的几个妇人尚不过二十五六岁,眼下没了丈夫,又没有自己的孩子,下半生当真是如无根浮萍。
此刻倒是哭的格外伤心。
一行人哭天抢地,裴衍矗立在雨中,愣愣的出神。
“小公爷,怎么站在雨中,这要是淋坏了可怎么办。”好容易追上来的初云见状忙撑着伞站在裴衍边上,心急如焚道。
“父亲这一走,家里这些个小娘们没了指望,往后的日子,还不知要遭受多少白眼。”
“小公爷心善,却也不必担心这许多,想来过段时间忙完了丧事,大娘子自会为她们寻得去处。”
初云低声说道,裴衍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差了。
本以为古代的女子具是从一而终,却忘了妾室严格意义上算不上家里的主人,本质上也是签了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