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水说起百合香的前因后果,紫云的脸色变了几变,内心经历了好奇、疑惑、惊诧、愤恨、理解的过程,最后陷入长久沉默中。
清水将她的细微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心也开始慌了。
“对不起,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你很不公平。”
紫云还是沉默着。她想,来到老宅,不过数日光景,自以为真心待人,人便会还以真心。谁知,在她眼里,那么可爱单纯的涟漪,口口声声唤她叶老师,也会因倾斜的情感天平,做出违心害人的事。
人心,真是极复杂又可怕。
对于何瑶,紫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毕竟,自己突然闯入,挡了人家的路。但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确切地说,是酸得厉害。
“如果,我们没有重逢,没有相爱,你会不会爱上何瑶?”
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清水紧蹙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嘴角也跟着弯了弯,故意朝她身上闻了闻,才说:“嗯,不错,是老陈醋的味儿。走吧,到我屋来。我给你答案。”
这是紫云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典型的中式陈设,典雅厚重,却失明媚。相比起来,她更喜欢隔壁。
清水见她频频摇头,解释道:“我很少回来,也就近几个月,才住得多一些。你要不喜欢,可以随心去布置。”
紫云不接他的话茬,只问:“答案呢?”
清水走到书桌前,指着一束插瓶的狗尾巴草,“这个,你还认识吧?”
紫云轻扫一眼,淡淡地说:“当然。”
清水娓娓地说:“我记得小时候,咱家门前有片荒地,长满了狗尾巴草。你很喜欢,常常拉着我的手,去采两束回家来。一束送给叔叔阿姨,一束咱们自己留着。这个习惯,我一直保留着。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放一束在床头。”
“这都多久的事了,我早忘了。”紫云语气缓和了些。
她忽又想起一事,好奇地问:“老宅的一片空地,离梧桐院不远,新近种上了狗尾巴草。不会也是你要种的吧?”
清水点头。常人看来,这做法确实荒唐,但他不悔。花草一物,在于悦心。若能悦心,贱者可贵,贵者可贱。
紫云正想在此,总算微笑道:“听园丁说,原来那是牡丹园,栽种的都是珍稀品种。有株白牡丹,传说还是唐种呢。这样刨了改种,真是可惜了了。当时,我很疑惑,不知是哪个败家子干的蠢事呢!”
清水被她嘲笑,只顿了顿,说了让紫云气噎的话:“何小姐最喜欢那株白牡丹,我跟她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儿。”
紫云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嘲笑人不成,反要酸死自己。她气噎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反击的话来。最后,连自己都觉得无理取闹地说:“狗尾巴草插瓶,不伦不类,哪有在野地里自由自在地生长来得痛快?”
清水微笑不语,只是瞧她。觉得她噎住又吃醋的样子,也怪可爱的。
“你别想这么糊弄下去。我要答案,这个不算!”
清水微叹口气,略显为难地说:“既然这样,跟我来吧。”
他手握狗尾巴草插瓶,顺时针轻轻一转。身后的多宝阁墙,向左移开,露出一扇门来。
“走吧,这里面,除了我和哥,你是第三个。”
他说的哥,自然是山风。紫云感恩,多亏有他,他才不致太孤单。
清水不解她所想,只伸手向后,手掌向上摊开等她。
紫云自然地把手递了过去。
门口,清水咳嗽一声,桔黄色的灯便亮了起来。
房间全貌展现在眼前。紫云愣住了。这里怎么跟小时候住过的一模一样?
她记得,那时小哥哥刚来家里,妈妈让他们住一起。哥哥住上铺,她住下铺。有时候打闹久了,他们俩就胡乱地睡在了一起。
紫云看着想着,眼圈慢慢润了。她遗憾又愧疚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早忘了我。”
清水低声说:“我就算忘了我自己,也不会忘了你。”
紫云不信:“既然没忘,为什么让我一等,就是二十年?”
清水脸色黯然,拽她在小床边坐下。由于高度不够,还是碰到了他的头。
紫云下意识地帮他揉,柔声问:“疼吗?”
清水倒不以为意,只是笑道:“没什么。小时候,总觉得上下铺很高,每次爬都很费劲。现在长大了,才知道,原来它竟是矮小的。提醒你,仔细看看床头,有部分答案。”
紫云细细瞧去,终于发现了已模糊了的图画。图画上,小男孩小女孩手牵手,嘴巴都笑歪了。图画旁边,歪扭地竖写着“青梅竹马”。紫云认出来了,这是小时候,她跟小哥哥的游戏之作。
“这双层小床,就是……就是……咱们小时的?”紫云惊喜地问,一冲动,也差点碰到脑袋,还好被清水快抬的手掌护住了。
“嗯,不只小床。这里的一切,都是小时候的旧物件。搜集的过程,并不顺利,但总算集齐了。”他笑得云淡风轻,其实过程,比说的艰难得多。
紫云又不敢相信,这……也太狗血,不,太神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