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手擎梧桐叶,缓步上楼来,行至合欢绮窗下,想起可能会扰到屋内的紫云,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窗正向外开着。玻璃上淡红的合欢花,在午阳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妩媚。
清水侧耳过去,想要细听听屋内的动静。只是听了一会儿,不过一片静悄悄。
出去了?他笑着摇摇头,刚问过葵儿了。
她说:“叶小姐一直在屋里,不曾出来过。”
那就是睡着了?真是个小懒虫,昏睡几天还嫌不够?好容易醒了,也不说下楼去活动活动。
忽传过轻浅的动作,似是翻什么的声音。
清水暗暗欣喜,索性放眼往屋内瞧去。眼光流转,寻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她。
人没睡着,也是小懒虫无疑了。好好的午后时光,竟是这般侧歪在床上。可能是太无聊了?还好有它。
只见她手捧一本书,正在忘我地看着,偶尔翻页的动作,也都是轻轻的。
怪不得这么安静,好一个书虫!
他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轻脚移到门口。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只微微的声响,似柔风打在窗棂上。不去细听,是很难发觉的。
一步,两步……
近了,更近了。
不知不觉中,人已悄没声地,到了芙蓉帐外。
紫云犹未发觉,恰看书到精妙处,忍不住吟出声来:“美人在时花满堂,美人去后花馀床。床中绣被卷不寝,至今三载闻余香。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
吟毕,又忍不住喃喃自语:“美则美矣,只是太悲戚了些,李太白何苦做此语?”
清水躲在帐后,觉得她的所为,无不可爱可怜,心内油然而生缱绻之意来。
于是,他转身去取来一支笔,将她所吟诗句,题在梧桐叶上。写好后,将其放置床头柜上,并寻物轻轻压住,以免被入窗的风吹走。
做完这些,他才轻轻撩起芙蓉帐,挨着紫云,也歪到床上来,长臂一伸,便将她捞进了怀里。
他撩帐的动作虽轻微,怎知独属于他的气息太近,紫云终是察觉了。
她假装不知,只是在想怎么捉弄他。谁知主意没想到,竟反被他先行捞住,紧箍在了怀里。
紫云心一颤,头脑开始混沌不清,拿书的手不听使唤地松开。刚还是手中宝的书籍,瞬间落魄,顺着芙蓉帐,掉落到了地板上,还发出了小小的声响。
紫云背对着他,笑嗔道:“你常说我淘气,你一淘气起来,还真没我什么事了。你瞅瞅,人一回来,不声不响的,唬了我一跳不算,连好好的书,都被你唬掉地上了。”
“不行,我要罚你。”她又补充道。说着,便想要翻转过身子来。无奈,却被他钳住了。
窗外细听细观,清水已是欣喜难禁,故作出不可思议的事来。后听她吟诗,更勾出了深藏的缠绵之意。
此刻,又被她嗔笑。他只觉如甜言蜜语,深爱这儿女情长,遂又添了几寸柔肠。心爱之人在怀,言语之间,便有了些微孟浪。
“好,罚我。”他贴着她的耳朵,轻轻柔柔地说,“不过,能不能先等一下?”
轻送耳畔的醉人声音,与往常不太一样,似乎带有隐忍的,绮丽的玫瑰香味。他肯定是故意的!紫云想着,又促狭地往他怀里腻了腻。
如此以来,芙蓉帐内,便是你情我愿。世上最难得的,就是你情我愿。
清水此刻才觉得,生而为人,上天虽给了许多苦楚,却终究待他不薄,把全天下最好的女孩给了他。青梅竹马,及至长成,情愫转换,却更甜美。想着想着,曾经冰冻的心,渐化成水,慢慢温热起来。
随着背后人温度的慢慢升腾,紫云也觉察到了异样,身上也暖起来。此刻的暖,温度刚刚好,可以驱散吟《长相思》的凄凉意。
“不知二十多岁的李太白,在遇到许夫人时,是否也是这般柔情满怀?”紫云轻轻地问身后人。
“惟有懂得,才会写出如此缠绵的相思意。”清水轻轻地回,又接着说,“比如你我,明明一处,却仍是想念得紧。这……是不是入骨的相思意?”
紫云心神一荡,差点入他彀中,暗做几个深呼吸后,才哂笑道:“你可真不害臊。想当初,太白是因赐金放还,才会悲悲戚戚戚,故作女儿态,去做什么《长相思》的。”
清水喑哑着声音,又贴着她的耳朵,一呼一吸间,温柔低语:“你我朝暮得见,竟还惹你长相思。这么说,我确实该罚了?”
紫云被他搅得心痒难禁,脸红似桃花汁轻染。索性趁他不注意,迅疾平躺过来,好让他够不到自己的耳朵。
谁知,这更便宜了他。下一秒,竟是猝不及防地,他径直侧脸过来,慢慢俯下头来,低笑道:“不如罚之前,先赏我点什么吧。”
“笃笃笃——”敲门声,不识时务地响起。
“大少爷,大少爷……”
紫云真是唬了一跳,赶忙含羞推了推清水,呢喃道:“是葵儿叫你,快去吧。”
他几乎是带着怒气,绕到了床的另一边,拾起掉落芙蓉帐外的书籍,交到了紫云手里。又拿过题诗的梧桐叶,放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