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足够温柔，可语气确实带着一点严厉的，顾晚莞许久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顿了半晌，微微抬起了头。
“很好，”厉霖川抬手，抹掉了她的眼泪，“晚莞，一年前你就知道我还活着，只是一直没和你们联络，恨我吗？”
顾晚莞微微一怔，难以回答的咬住了下唇。
恨吗？她也说不清楚，也许曾经是有的，但见到厉霖川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怨气都化成了另一种更复杂的感情，顾晚莞形容不出来那一刻的感受，像是藏在黑暗中的种子终于破土发芽，蔓延成疯狂成长的参天大树，臆想的怨恨和活生生的人，撕开了她心里的爱和怨恨，归于了一片澄澈的宁静。
无所谓了，顾晚莞这么想，只要他还活着，还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不，”等了很久，厉霖川终于听到了顾晚莞的声音，她音调很轻，像是一片漂浮的羽毛，轻轻在半空中打了个旋，“没有……”
她是迫切的想知道真相，但起因，并不是因为恨他的隐瞒。
“那么承轩，也是一样。”厉霖川没再追问，他轻轻笑了笑，面对顾晚莞怀疑的视线，依旧淡然的舒展着眉心，“晚莞，人类不是机器，感情也不是一道证明题，只讲对错和因果，没有人能坐到完美，你能原谅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自己？”
“可是……”
“况且你这样一厢情愿的认为承轩在迎合你的感受，并不公平，”厉霖川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他可不是没有思想的人。”
顾晚莞默然的垂下了眼皮。
有些话只能点到即止，说多了恐怕会显得刻意而失去效果，厉霖川起身去浴室放了热水，让顾晚莞进去泡澡，把垂下来的头发向后捋了捋。
这件事看上去好像已经到了尾声，但实际上远远没有结束，疑点太多，很多事情还需要再细细琢磨，厉霖川扫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掀开了一旁的电脑。
丘奇天天被全球各地的人请去治病，人不再国内，但已经听说了这件事，给厉霖川发了一封长长的邮件，里面提了诸多建议，最末尾还不忘回归正事，附上了一个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
“可以先观察情况之后再做决定，”丘奇在邮件底部补充道，“贸然带着孩子去看心理医生，反而会让他产生戒备心理。”
厉霖川把那串号码记了下来，删除了邮件，打开了另一个纯黑色的网页。
太过纯粹的黑色界面会让人从视觉和心理两方面产生不适，厉霖川却早已适应，指尖在操作区轻点两下，进入了内部界面。
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目光仿佛被覆上了一层清透的冰，冷漠的看着屏幕上飞逝的代码，打出了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没几分钟，对面就传来了回信，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厉霖川讥笑一声，扣上了电脑。
与此同时，顾晚莞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捧起一捧水拍在脸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拿起了手机。
“有眉目了，”信息是陌生人发来的，语焉不详的几个字，“顾小姐，尽快抽时间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