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壬急忙上前行礼:“左相大人,这是鄙邑要用来祭祀祖先神灵的牺牲,是鄙邑专门预留出来的,这个可不能动!”
赵梁一看,是个白胡子老头,端冕玄服的,就问:“请问,您是谁呀?”
“哦,在下是商国的右相叔高。”
“哈!老头儿,本相告诉你,夏后专门下令,增收的牛酒一点都不能拖欠,否则按照欺君论罪!你们拒绝缴纳,就是欺君。!”赵梁对身后的士兵一挥手:“来呀,把这些牲畜统统带走,冲抵他们拖欠的贡赋!”
商汤大惊,急忙上前:“左相大人,您不能在鄙邑的宗庙前掠夺牺牲!”
迟壬也上前阻拦:“在宗庙前抢夺牺牲,你们会受到神灵的惩罚……”
“你个老不死的,敢咒我们!”曹触龙在一边早忍不住了,举起手里的戈,调转头,用矛杆子照着迟壬就是一下,一下打在头上,迟壬咕咚一声歪倒在地。
“啊……你妈的,你敢打人!”湟里且急了,上前就要动手。
商汤一看叔叔被打,也有点急,不过他到底是当君主的,一看夏师武装到牙齿,来势汹汹,自己国中的军队不过千,装备窫劣,一旦撕起来,占不了便宜;就是暂时占了便宜,后面的夏师就会如潮水般地涌来,商国就要变成废墟了。
“住手!”商汤喝道:“不许动手!”
一边喝着,一边上前去扶迟壬。
“给我拉,都拉走!”赵梁也喊着。
夏师的士兵一拥齐上,把上百头大小牲畜连牵带拉,有的猪、羊、狗还扔在大车上,然后开拔就走。
赵梁咬着牙对曹触龙说:“给商汤留点想头!”他一指商人的宗庙。
一群兵卒过来,用打火石点着了火箭上的火绒,对着商人的宗庙就是一个齐射。
那时候的建筑都是土木材料,屋顶没有瓦,都是苫盖着厚厚的草,见火就烧,火箭落到宗庙的屋顶上,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商汤又惊又怒,急忙大叫:“快救火、救火啊!”
商人一片大乱。
也是冤孽到了。商汤的夫人兮任带着还不到两岁的女儿恰参加祭祀,恰儿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当玩具,那兔子受惊,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往大街就跑,恰儿急忙去追,她刚学会跑,还跑得摇摇晃晃的。
曹触龙的战车隆隆过来,径直向恰儿冲过去。
“恰儿!”兮任大叫一声,猛扑上去,伸手一把把恰儿捞过来往一边一推,恰儿被推开了,曹触龙的左骖正撞上兮任,兮任尖叫一声被撞飞出去老远,噗通滚落尘埃。
赵梁、曹触龙带着军队,卷着牲畜,很快向东门方向走了。
“夫人!”商汤狂叫了一声,几步抢过去,把兮任扶起来,兮任口鼻里都是血,原来她被曹触龙驾车的马踢中了胸部,伤得不轻。
那边迟壬也醒过来了,一看牲畜被抢光,宗庙在熊熊燃烧,大叫一声:“快救火!快救火!祖先的神主都在里面啊……”
他年岁老大,一受不了这个刺激,一张嘴,哇地喷出一口血来,在地上往宗庙方向爬了几步,手拍着地面,嚎啕大哭:“祖宗啊,后辈有罪,后辈有罪啊……”
宗庙的火被扑灭了,可已经被完全烧毁,成了一片废墟,祖先的神主也只被抢救出来一部分,大部分都被烧毁了。
商汤也顾不得宗庙了,先顾人,让人把迟壬和兮任抬回侯府,找来巫医给治伤,可也没阻止悲剧的发生,首先是兮任,因为受伤过重,医治无效,当天晚上就去世了。
迟壬在病床上挣扎了五天,在昏迷中不停地吐血,高喊“祖宗啊,后辈有罪”——在古人心目中,宗庙、祖宗的神主是国家的象征,有宗庙祭祀着,表示国家存在,如果国家灭亡了,宗庙无人祭祀,就叫“绝祀”,那不是玩儿的。迟壬看到宗庙被焚,感觉是塌天之祸,也是让人无法容忍的奇耻大辱,受不了。
迟壬苦撑到第六天凌晨,也去世了。
商汤痛不欲生,嚎啕大哭,既哭叔叔,也哭夫人。之后就是举国发丧,给迟壬、兮任出殡。
商汤和兮任夫妻感情甚笃,恩爱有加,兮任去世,留下个还没成年的女儿恰儿,还不到两岁,只觉得万箭穿心,看着兮任的坟头,商汤悲从中来,扑在坟头上嚎啕大哭。
众臣不知道该怎么劝,都陪着垂泪、叹息。
湟里且恼怒道:“我们征发全邑的人,和赵梁、曹触龙这两个狗娘养的混蛋拼了他娘的!”
“也不能全怪他们两个,”仲虺因为妹妹兮任的死,也是满腹怒火,恨恨地说:“这都是夏桀这个昏君作的,看我们国小可欺!”
莱朱迟疑着说:“夏桀身负天命,我们只是诸侯,天不佑助,势弱力微,受了欺辱,又能如何?”
商汤哭完了,站起来,攥着拳头,闭着眼,站在兮任的坟前,象一根木桩。
半天,商汤突然仰脸伸长了脖子,发出了狼嚎一般的怒吼:“我——要——革——命——!”
——就这么着,夏末最大的革命家诞生了!
“啪嗒”一声,一个东西从空中落下来,掉在商汤面前。
商汤吓一跳,怎么?天命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