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失败了,就是要命。”
纸张攥得残破发皱,他情绪平复良久,泛白的手指缓缓签下名字。
陈崇州返回病房,没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沈桢感受到他的抚摸,干燥发烫的温度,掌纹深浅不一盘桓,裹住她面颊。
她知道,他和乔藤刚才在商量手术事宜。
随即,坐起来,等他的坦白。
陈崇州伫立在她面前,语调闷沉,“明天乔藤亲自主刀。”
沈桢仰面凝视他,恨不得洞穿他的一切,“流掉——”她一字一顿,“你不后悔,对吗。”
他迎上她水蒙蒙的眼睛,她偏偏固执,不肯掉泪。
像遗失的小麋鹿,粉碎了一身灵气与纯情,安静落魄,发痴得可怜。
“沈桢。”陈崇州心里堵得慌,像钳子在翻腾,戳他的肉,他屈膝半蹲,指尖拂过她眼尾,“会有的。”
她瞬间撇开头,抗拒他的亲近,“和谁有。”
“我们还会有。”
“是吗?”一滴泪溅在他虎口,潮热过后,只剩湿冷,“这个不要了,还要下一个干什么。”
他右手紧绷,“我的难过不亚于你。”
“慧姐呢。”她打断。
陈崇州急促喘息,“在分局。”
沈桢直勾勾盯着他,“我和慧姐无冤无仇,她凭什么害我。”
之前,他也没正面回答,只告诉她,慧姐经手的中药有问题,具体受雇于谁,却绝口不提。
他胸膛一寸寸膨胀,又一寸寸覆没,身躯抵着她。
陈崇州并非轻易生起波澜的男人,他这一刻的反应,暴露了另有隐情。
“陈家不容,还是何家不容。”沈桢握住他胳膊,“托生在我肚里的孩子,我有权决定他的去留,别人没有资格,我只要一个答案。”
他闭上眼,竭力克制,“保姆混淆了中药剂量,她没有供出主谋。”
倪影嫁给陈智云,做风光无限的陈夫人,她纵横情场摸爬滚打,钓上这条大鱼,没道理自毁前程。
倒是何佩瑜,一心攀附何家的姻亲,为二房助力,明里暗里的不待见她。
至于何家,联姻传得满城风雨,何时了名正言顺,排挤碍眼的情敌也正常。
可归根究底,罪魁祸首依然是男人。
“我不怨任何人,我只怨你。”她在无望而无力的漆黑中,狠狠撕扯他衣服,“是你护不住我,护不住孩子。陈崇州,你运筹帷幄有钱有势又怎样,你做得了主吗,改变得了局面吗?”
陈崇州脊背僵硬,猝不及防松垮下来,他一言不发抱紧,任由她质问发泄。
***
第二天早晨,乔藤在消毒室洗完手,穿上无菌服,直奔手术室。
廖坤当天正好接诊,特意赶过来宽慰陈崇州,在病房没见到他人,一瞧这副阵仗,也慌了神,“要输血?”
“有可能。”
他震惊,“这样严重?”
“1.8g的药流,懂什么概念吗?”
廖坤郑重摇头,“类似于男人3厘米?”
乔藤一噎,“那是先天残疾,没救,这是用药过量。”
“陈主任可以救啊,他接到8厘米,男科医学史上的奇迹啊,载入临床录像——”
下一秒,隔壁门推开,护士拎着血袋,“备用血浆1200CC,凌晨有车祸,一死八伤,血库已经告急,只挤出这部分。”
乔藤点头,“足够,陈主任呢?”
护士朝安全通道使了个眼色,“半小时前就在那。”
他小声,“什么情况。”
“术前准备期间,陈主任全程没露面,沈小姐更没提起他。”
乔藤虽然不在场,但想象那气氛,也倍感压抑窒息,陈崇州和沈桢的骨子倔得很,哪个都不是先低头、先服软的性子。
较劲呢。
她怪他,他心烦意乱,互相躲着,各自冷静。
这节骨眼,沈桢猜忌他,也憋屈,的确不适合见面。
“手术中”的灯牌亮起,乔藤带着护士走向隔离屏风。
“老乔。”
隐晦的角落,男人嗓音沙哑,喉咙被烟雾熏得厉害。
乔藤退回,又驻足。
陈崇州眉目凛冽,倚着墙吸烟,炽白的灯光将他整个人浸泡在巨大而潦倒的悲凉之中。
“拜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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