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纸般的晦败。
大帝苍凉的扯动着嘴角,勾着一抹无奈的笑意。
凌云默声少许,才说道:“即便是那时你便自知得了此症,也有足够的时间培养继任者。”
大帝摇了摇头:“龙舞武略超群但过于正直,是绝世帅才但却做不得政场里左右逢源的政客。我若病故,便不会有人可以十分的信赖他;兰阳徒有极致的才学,却执着于清名,做名臣也就罢了,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只怕会身败名裂;迦夜自小太过傲气,锋芒无双,这六年未等到他有所收敛,反而渐生凤起之姿。昨日无论我病或无病,迦夜必然携南众而来取之。只因为他这人想来是桀骜不群,喜好险中求胜的。这样的心性与腕力,又如何与千载并立的凌氏相处?来时,他若不成威镇八荒的绝代天骄,便必成刚极而折的败家子。”大帝言及此,长长一叹:“而如今的帝国,做不得这般豪赌。”
“所以,你链结各方,算计天下。只为了将迦夜推衍至足以抗衡于凌氏,来做这一场豪赌?”凌云道。
“单凭南众和迦夜还远足以同凌氏抗衡。血雨秽夜、乱臣群起、天下所求拼凑在一起勉强才有资格。”
“所以,你默许了云氏暗中建造地下大型传送阵、窥探帝宫虚实;许了天法盟正名,为你镇守朱雀宫拖住阿弈;默许了这些时日帝京之中所有的暗流涌动;以东征之名,支开了天下莫敌的圣战王师:推拒玄武正军入城,意图激起他们的暴动;还将‘帝衣’封印造足了帝宫的可乘之机。”
“这些又何曾逃过了你的眼。”神武帝笑道:“你又何曾没有暗中揠苗助长?”
凌云微作苦笑,道:“我想看看你这盘棋到底要怎么下。”
神武帝道:“若不是圣战王师回援,凌氏是否至少伤损不小?”
凌云道:“独战天下,必然会有折损。但君左必然会回援。”
“如此笃定?”大帝反问,“圣战王师东征临行前,我多少暗示过他避离帝京,他竟还是毅然听了你的信令回扫,是师徒情分还是什么令你也如此肯定他必然回京,并且将时间算的分毫不差。”
凌云淡淡一笑,道:“君左比任何人都清楚帝国需要什么,圣战王府与谁可同;也知道凌氏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圣战王师一脉虽和太祖同出,名为帝国之羽,却实际上始终与凌氏同气连枝。”大帝喟叹,“也实赖千载圣战圣王一族坚定不移的支持凌氏,才几度扶立帝权不堕。今圣战圣王若还是云秋而非君左,凌氏凤氏当两败共伤。”
“若是云秋,我也不会陪你赌这一局。”凌云摇头道。
大帝闻言,长叹。看着故友:“从前至今,你看似无争,实则必争。于胜,更是算无遗策。仔细想来,三十年间我竟一次都没能赢过你。”
凌云道:“胜负心起执念生。没了执念,又怎么会败?”
“这就是凌氏千载不曾一败的根源吗?”大帝叹道,“所以才会让凤氏又敬又怕。”
凌云闻言,却是叹息:“胜负真得那么重要么?”
神武帝想争或辩,思及昨夜诸子因争权夺胜一一身败或死,想起那些平日里铮铮铁骨、满口忠义的臣子因此而亡命为赌注,突然没了意气,而自己也因暮年这一局销尽了半生所积累的一切,似胜也是大败,心下又是荒凉了几分。
“或许吧····”最后也不免换成了这一生叹息。
“王权名利,功过是非。”凌云亦叹,叹息中有心寒也有漠然。
两人的目光尽落回画卷之上。画上人雄姿英发,画前人垂垂老矣。
不论是他或是神武,都无法否认已经不再年轻。
叹息落,声色默;声色默,烛火黯。恹恹燃了半晌,三首鎏金凤架上的烛也消度了大半。
画前人才是再度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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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局被你推到了不可逆的境地。”凌云道。
“是。”大帝道,“这一局,迦夜胜则凌氏抑;凌氏胜则凤氏抑。如今,仅仅三十年,凌氏两度操动帝宫之变,声势之隆要么挟天子以令天下;要么再进一步登九五。你····愿不愿意登这九五?”
“为何非要到这般地步?”凌云问。
神武帝神色一黯:“凤氏历千年而渐衰,凌氏历千年而渐盛。一消一长,在所有人看来终有一日凌氏必将取代凤氏。”
凌云摇头:“我凌氏无意于此。”
“天下人不信的。”神武帝道,“你明白的,就算对于凤氏而言,凌氏已是一座足以遮拦视线的巨峰。天众是早已远去的传说,而凌氏却是这王座圣权之上,沉重到近在咫尺的夜云。凤氏要么破而后立,要么为之倾覆。这数百年来,所有皇权上的争端,都不曾绕过凌氏这个影子。”
“隐星辰、废冰洛、远倾城·····”凌云默数,“我凌氏何曾不知却从未阻拦,便是一再的表着本心。”
“可无论如何折斩羽翼,凌氏还是那个凌氏。天众魔种不再涉足的世间,凌氏便是无可敌的凌氏。凌氏已成神话,也是悲歌。若今夜,凌氏败了也就罢了,不破灭的神话始终是令人无法心安、终日惶惶的神话。”神武叹息,“说是魔怔也不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