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枪。
一杆七尺二寸的短枪。
刃锋如兰叶,精铁为杆,蓝绒为缨。正锋刃长一尺零八毫,前后皆有枪头,俱为兰叶状。
执枪者,凌炼。
----年轻、英武,双目如鹰眼,锋芒毕露。
斗篷微颓,露出一头绚丽的金发,灿灿闪耀。这一瞬里,他的人和他的头发一样光芒刺眼、众人瞩目-----是凌氏之人痛恨欲呲、忿怒惊诧的目光!
是阵前,大皇子与南界众大事将成、险阻竟消的目光!
以及凌云,哀怜莫名、叹息不已的回眸------这一杆枪,从背后来直刺到他腰上一尺,入欲穿心;殷红的血液从枪锋上顺溢而出、迅速浸透外袍、染上蓑衣。
凌云的目光中有惊异、又并非很惊震,就好像早就料知他会刺出这一枪。
但,偏偏他还是中了这一枪。
毕竟是脱力了,《龙华七见》也确无愧于圣武帝国立国至今绝世无双的圣决之式。
在一众凌氏青众的眼皮底下,他能刺中这一枪。无疑,真的很快;快到连凌羽霜、凌羽雾这等以快为本的修炼者都没能及时阻截。
凌炼刺中了凌云,他的背上也紧随着一左一右中了凌羽霜的扇击和凌羽雾的爪刺。
虽然,这一枪真的很快;但还是没能竟全功。
凌云向前移了半步,使凌炼本该贯穿心肺的这一枪差之毫厘只是单单刺破了凌云的后背。
“青阳一缕洞月明,碧血丹心祭轩辕。”凌云侧身道,毫不在意身后处血流如注,倒是极其哀悯地看着凌炼,“兰氏九歌名技,至此一绝矣。好枪法,可惜了。”
说罢,背身一振,凌炼连人带枪竟被震出十余步。
“倏!倏!倏!”凌氏青众兵器术法齐至,瞬间将凌炼擒下。
凌云转头不再看他一眼,瞧向不远处中阵里的迦夜大皇子:“借威用势、算无遗策;人心、权谋、兵略;上至王公贵胄、下至江湖草莽;你可真是全不漏过。今夜这种种布局,你应是从应命赴身镇南之前就开始布置了吧?”
迦夜微笑:“若迦夜有老师的能力和凌氏的资源,自然可以像您今夜这般横行无忌的进来。”
“你若是今夜不到帝京,凌氏今后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凌云叹道。
迦夜又笑:“凌氏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助力。这一点,老师您和我都清楚。兰城兰氏也罢、云皇弟也罢、诸亲王也罢;江湖、朝野这些都不过是棋局中的一子。老师和我都是执棋者,也是始作俑者,不是吗?”
凌云轻叹,半晌。
才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现在离开帝京,我凌氏仍可以当你不曾来过帝京。”
“如何能当没来过?”迦夜笑了,回顾左右身后那些南界雄杰:“学生可以当没来过,可这些南界名宿名流不行。”
“他们···”凌云声色渐冷,冷到极点,睥睨四面南界之众,“我可以替你都杀了。”
“哈哈哈哈····”迦夜放浪大笑,望着凌云:“迦夜承认老师之外还有凌拭先生已然是南界群雄莫可与敌。可,为了老师无法再动手,我特意令兰炼先生在兵器上抹了‘倦仙’,这种毒若老师还是天阶之境,倒也无法伤害老师分毫,可老师如今堕了境,又是疲乏重伤之身,想要解毒自救怕是要些时辰,以老师的修为,现下不过自保而已;单凭凌拭先生一人,老师依然觉得还有胜算吗?”
“你始终是我的弟子。”凌云轻叹道:“在诸皇子中也本是独一无二的大统之选。你敏睿、多谋善断、行事缜密、从不做没有必成把握的事,一直太顺、太顺。也因此,太过自信。凌氏之众常有千数。”凌云一顿,又接着道:“你可知三十年前家父只带我兄弟三人,而今夜我又为何只带了二十七人进宫?”
迦夜凤眼一眯,有惊有疑:“莫非老师仅凭这二十七人,就想敌天下之众?”
凌云傲然一笑:“没错,只需这二十七人,也足以敌天下群雄。”
在场万众闻言莫不惊震,但却不敢轻易否认这一事实。因为昔日,上任家主凌咫天的确仅仅带了凌云、凌战、凌弈三人便将谋取帝宫的三万叛众屠了个殆尽,旧人之中不乏顶级强者,其中譬如上任武亲王凤歌天,便是身俱九阶上境的绝强修为。
而今次,虽然乱众人数与精英强度远胜于前次,又有血雨之夜压制帝宫玄灵法阵,但谁又能说,以凌氏二十余众不能再行当初扫平帝宫的壮举?
“哈哈哈哈····”万众胆惊神疑之时,南界群雄的核心迦夜却作狂慢大笑,不知是嗤笑者一场万众闻凌云之言如惊弓之鸟的怯弱还是嗤笑凌云强作强势的姿态。
不过,因他这一阵狂笑,南界之众心中的惧怕之感也消除了不少。
迦夜直视着凌云,笑道:“不愧是老师,仅寥寥数语就轻易动荡了我这万众豪雄的战心。可惜啊,昔年四人屠三万的壮举已不可复制,因为作为昔日四人和今日凌氏二十七人的最核心之人的老师今夜已等同废人。这些人中龙凤的凌氏骄子们也还是终究年轻了些。战先生一时半刻不在,我倒想看看以凌拭先生之能,如何以一敌五;以凌氏骄子如何以一敌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