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
夜静人归。
李美艳倚在黑黄老旧的门框上。
望着屋前的小道,眼神呆滞,面色土灰。
二十年前,她也是村里一朵花。
因为饥荒才逃到这里。
为了一口吃的,跟江贵胡乱成了家。
不曾想,江贵是个嗜赌如命的二混子。
这么多年来,她独自操持着这个家。
生儿育女,风风雨雨。
挨过的打骂,吃过的苦头,受过的委屈,无一不是罄竹难书。
花谢了,心凋零。
她只盼着把儿女拉扯大,自己就可以休息了。
可天不作美。
让她患上了重病。
她不敢去看。
除了没钱,更怕知道结果。
可这病越捱越重。
一咳嗽就吐血。
这样的身体。
让她彻底断了活下去的信念。
因为,她绝不能成为儿女的累赘。
下定决心。
李美艳没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血痰咳在地上,鲜红夺目。
回头往堂屋看了一眼。
昏暗的油灯下,江瑶已经睡着了。
细胳膊枕着大脑袋,张开小嘴流着口水。
估计又在梦里吃好东西了。
因为妈妈说过。
饿了就睡觉,睡着了就有好吃的。
才五岁的孩子。
被她骗了四年。
想到这里。
李美艳痛苦的闭上了眸子。
泪水却再也流不出来。
她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
唯一不舍的就是一双儿女。
大儿子让她从牙缝里抠钱供着念完了高中。
虽然内向老实,总归是文化人。
前些天给他相了门亲事,一成家,就成当家的了。
过日子没问题。
但这小的..........
唉。
看来。
这亲是不能收了。
做哥哥的娶了媳妇,哪里还会管妹妹。
李美艳长叹一声。
再次看向黑暗的小道。
他在等江成。
现在,她只想看儿女最后一眼,算是告别。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黑暗中总算出现一道人影。
“妈!”
听到喊声,李美艳慌忙踩掉地上的血痰,应了一声。
而后,就见江成提着大包小包大步走来。
有被王大龙拿走的母鸡鸡蛋和被吕大宝拿走的糙米。
“你,你咋拿回来的!去偷的!”
李美艳一脸惊愕,她宁愿相信江成是偷来的,也不愿意相信江成是凭本事拿回来的。
毕竟,王大龙和吕大宝都是出名的狠人,打死她都不相信木讷瘦弱的江成能从他们手里把东西拿回来。
江成把东西放进屋里,见江瑶睡着了,不由得勾着李美艳瘦小的肩膀,凑过脸,低声道:
“妈,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拿自家的东西怎么能用偷了,再说了,这可是他们自个还给我的。”
说完,江成还不忘拍了拍李美艳肩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一套动作下来,搞的李美艳都以为江成是烧糊涂了,手掌按在江成前额上一摸,不见发热,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这还是她儿子吗!
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人,竟然勾着她肩膀说悄悄话。
要不是模样没变。
她都以为换人了。
李美艳错愕的眨了眨眼睛,见江成舀出一大把米准备淘米做饭,这才撇开心思,本能的跑过去夺下木勺,把米倒回袋子,只留下一小撮。
“江儿,过日子不是这么费的,一点米加上腌糠菜就能做一顿饭了,还有,淘了多可惜,米汤也能饱肚子。”
接过江成手中的伙计,李美艳就往屋后走去。
“妈,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怎么能叫浪费,我们家多少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你看瑶瑶,都瘦成骨架了。”
江成无语。
他知道李美艳是穷怕了。
恨不得一粒米掰成两半吃。
可他重生回来依旧让家人吃腌糠菜糊糊,那他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而且。
腌糠菜糊糊是真难吃,不仅没味道,还特别堵喉咙,他想想都后怕。
见李美艳被自己说的怔在原地。
江成走过去拿回木勺又舀上满满一勺米,笑着说道:
“妈,你要再想不明白,就当这些东西我没拿回来,还有,以后有我赚钱,我们家一天三顿,顿顿管饱。”
听江成这么说。
李美艳没由的心头一跳。
她发现自己这个儿子明显不同了。
不仅跟她开玩笑,还说要赚钱养家。
难道是老天开眼。
让她儿子长大懂事了。
那她就更不能拖后腿。
最后一顿,就给他们兄妹做顿好的吧。
李美艳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转身从布袋里抓起一把鸡蛋,想了想又数下去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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