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不歇,微风不见了踪影。林子里忽起凛凛朔风。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一片昏暗。
夹杂着杀气的朔风惊得草里飞禽,扑翅惊飞;林中走兽,慌乱飞奔。
只有几只赤眼的乌鸦壮着胆,迎风飞落在了林间树上,眼露凶光,却还是静静的看着下方地上,被血水染红的地面,和躺在冰冷的泥泞中,那些涂山氏人魂的尸体。
乌鸦眼中凶光里,透着一种嗜血和饱餐一顿的渴望和迫切。
而因为攻击涂功景他们这几个人魂的火铳,是冥界过去最老的火铳,但是是被萧石竹的九幽国改进过枪管之物,潮湿的连绵阴雨天也能够有效的防水防潮。
可是这种火铳的缺陷还是有的,就是打的都是铁砂和铅弹,一经击中目标,必然千疮百孔,死相不免有些难看,而且射速极慢又射程不远。
因此给大军配备了暴雨铳的九幽国都不用了,索性拿来给青丘狐国。
此时此刻,那些倒地不起的涂山氏人魂身上,早已被铁砂和铅弹打得满目疮痍,几乎每一块皮肉都已经是八花九裂。
在伤口外翻的皮肉下,甚至有的地方可以看到之前见不到的白骨,此时暴露了出来。
站定的老狐鬼,看了看地上已经不能动弹了的那些尸体;其中几具尸体,身体的一些部位已经在风雨下渐渐的化为血色齑粉。
林中朔风没能把这些齑粉吹得飞扬起来,凝水将其吞噬融合,化为一片血红。
“你们就不该接这个任务。”老狐狸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白了一眼地上已经动弹不得,面朝下躺倒的涂功景,然后往对方身上啐了一口吐沫后转身就走。
老狐鬼的眼中,一直都蕴含着不屑一顾与冷漠。
对于杀害同胞一事,更是至始至终都是无所谓。
在老狐鬼的眼中,生命不值得敬畏;涂功奇他们对他来说,更是形同蝼蚁一般。
加上这里林深树茂,又不经常有鬼会进来;死去的又是人魂,过一段时间后,他们的体魄就会化为齑粉消失不见,老狐鬼就更是高枕无忧了,连掩埋尸体的事情都不屑去做。
他才大摇大罢的消失在了风雨下的林中迷雾里,之前一直没有现身的黑影们,也跟着这老狐鬼一起离开了此地。
这林子里的乌鸦们携风带雨,一个展翅俯冲从树上落下,一拥而上的扑向了地上的尸体们。
就在乌鸦们都快要扑向尸体之时,之前一动不动的涂功景,忽然手指一动。
其中一只乌鸦,在转瞬后落在了他的背上。
本该死去的涂功景忽地张嘴,使劲长大嘴时,他猛然长舒一口气后,再抬头起来,惊得他背上的乌鸦怪叫着展翅高飞。
紧接着其他的乌鸦,也慌张的展开双翅,高飞而起,离开了这附近。
他仇恨夹杂着怒火化为力量,支撑着他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脸上布满了水痕和污垢。
也不知道那些水痕是汗水雨水,还是被背叛后流出的流水。
涂功景的双臂上,还在流血。唯有前胸和后背,虽然外面的衣袍和蓑衣破洞无数,但身上的这两个地方,并未有什么伤口。
以至于涂功景只是重伤之下忽然的昏厥了一下,却没有接受到死亡的邀请。
可他的同伴们却没有这么庆幸,在他爬起来的这一段时间,除了涂功奇以外的其他人魂,体魄都已经在风雨下渐渐化为了齑粉。
涂功景坐在地上,忍痛使劲抬手起来,拉开了衣襟,向着身上看去。
他看到了金丝编制而成的软甲,就罩在他破烂外衣下的身子上。多数的铁砂和铅弹,都只是卡在了软甲上的金丝之间,就没能再进一步。
这也就是涂功景,能在火铳乱射的情况下捡回一条命的原因。
而精明的老狐狸也有眼瞎的时候,居然没有上前细细查看,涂功景这家伙衣服下有没有衬着软甲。
就这样一个疏忽,倒是让涂功景成功的活了下来;虽然活下来也只是苟活而已,但好歹捡了一条命了的。
比起四周涂功景那些惨死在火铳枪口下的同胞,涂功奇可是幸运的。
但再环视四周,同伴们都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后,涂功景忽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伤了。
放下手的涂功景,牵动的伤口上痛感不断传来,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后,神情颓然的坐在风雨中,眼中布满了迷茫。
四周地上,还有血水在遍地流淌。
死去的人魂体魄化为的血红齑粉,让地上的血水颜色更浓,四周血腥味更是刺鼻。
何去何从?涂功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血染的林间朔风停下,雨还在下;一言不发的涂功景在原地愣了片刻,还是从腰间掏出了金创药,咬牙忍痛,给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消炎止血之际,运动鬼气,把嵌在经脉里的铁砂和铅弹,一点点的用鬼气挤了出来。
一枚枚带血的铁砂和铅弹,逐一从涂功景的体内缓缓挤出后,落在了涂功景身边的地上。
金创药让涂功景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又让他倒吸了几口冷气。
他始终没有在绝望和失望下一死了之。
就算苟活,涂功景也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