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旸在联盟高管层是个特殊的存在,毕竟按出生日期算没谁比他“年长”,连高展他爹那种亲历过星战又退休回家种地的老功臣,生日也足足小他九年。
联盟这些现任的要员,随便哪个白旸都配对他说一句“老子当年揍鼻涕人的时候,你爹还是个淌鼻涕的奶娃娃!”
飞星扶危救亡的最后一战,白旸更是功勋卓著,成为继“第一将军”之后图腾似的存在。
白旸被摆上神龛,即便他不买任何人的账,不干任何正经事,只要他还活着,包括抬他上来的人都得捏着鼻子叩拜。
但白旸是想做点事的,出于本心而非利益,为自己拿命守护过的这片星空。
既然他们让他做督察,他就做个尽职的督察。
白旸向李重时提起了三十年前的一桩旧案,军校学员斗殴伤人案。
李重时登时脸色惨变:“小瓦诃里将军在西部四城很有影响力,那可是经济发达的黄金地区……如果你动了他最得力的儿子,一定会激怒他。”
“总长阁下这样认为吗?”白旸回了意味深长的一眼,瓦诃里家已经动了你最得力的儿子,他有没有激怒你?
“说不定……托勒曼会顾全大局,舍亲取义,再忍一时、再退一步。”就像总长你这样?
李重时嘴角垮下来,干巴巴磨蹭双唇。
诱骗李斯特嗑药这事儿,李维斯脱不了干系,但他更愿意相信大儿子是被瓦诃里家利用了。
父母宁愿相信自家孩子蠢笨,也不愿承认他们恶劣,因为前者错在命运,后者错在自己。
瓦诃里亲家一向厌恶撺掇李重时摆脱他们操控的李斯特,通过李维斯毁掉李斯特,对李重时是双重警告。
今后李重时只能更加听话。
李重时的确很愤怒,但他早已习惯了隐藏和忍受,忘记怎样表达愤怒。
白旸趁热打铁:“现在污点证人在我手里,这是其一。其二,乔·瓦诃里骄横狂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西部四城很多人不是服他、而是怕他、怕瓦诃里家,你以为他们不想找机会整掉他?他们缺个揭竿的,还缺个撑腰的,我和你刚刚够用。”
这事,不能马上回应,先要和李斯特商量……
李重时犹疑的表情突然卡住了。他想起自己儿子现在病得连话也说不出,心口登时一股锥痛。
“西部四城这些年靠‘特税区法案’赚到盆满钵满,财政部却没法从它们账面上划走一分钱,反而借山火、海啸、环保、疫病各种理由从联盟要援助金。民众在说西部四城已经独立十年你可以装作听不见,但很快会有北方三城、西南五城……你这总长还能在联席会议首座坐多久?该不会是最后一任吧?”
“同样的话,他也跟我说过。”李重时拨通了李斯特病房的通讯器。
满头银发的老父透过全息窗口,看着正值盛年的儿子一天天衰颓下去,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甚至不敢走近细看,他闻到他们荼毒儿子留下的腐臭气味,恶毒至极、肮脏至极。
李重时觉得李斯特很像年轻的自己,一个心怀理想的青年,只是那时的理想,在日复一日的斗争与妥协、权谋与博弈中,被塑造成了现实的形状。
然后他忘记了它,用地位和荣耀埋藏放弃的痛苦,直到儿子重新点燃了它。
可惜李重时已经老了,他不过只是瓦诃里家若干棋子中的一枚,随时可以丢弃换新。
通讯器隔了一会儿才被接通,光雾中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视野正对着李斯特的病床。
白旸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场撅倒,眼前除了病得不成人样的李斯特,还有一个正在为他清理伤口的医生。
沈夜。
李斯特艰难地偏过头,露出一个诡怖笑容,半露白骨的嘴里叫出一声“爸爸”。
老李几乎当场泪崩,联盟第一假面都给震碎了,这是近半月来儿子状态最好的时候,显然是沈医生出现的功劳。
白旸却不得不临时给自己拼张面具,他不好这个时候凶沈夜到处乱跑,教训他要等到回了家、关上门。
沈夜表现得体,先是略显意外地隔空发白旸一记蜜糖对视,是那种任谁看了都觉得回甘持久,又挑不出甜腻的恰到好处。
然后他不卑不亢向总长阁下点头问好,耐心听他询问患者病情及表达感激之情。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沈夜答这话时,目光转向白旸。
白旸即刻领会了自家神助攻的潜台词。哼!谁谢你啊?等着挨收拾吧!
“沈医生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李重时激动地搓手,“还有,我听说……”
他视线落到白旸左手:“机械神经系统这块,沈医生也是行家,你这手指是他修好的……如果小特的脊椎中枢也能重做,或许他也能像你一样康复痊愈……需要多少钱都可以,还有资源,实验室建在哪沈医生说了算,配置……”
白旸抬手打断他:“我替他谢你的信任,不过没可能,宁折只有一个。”
“宁折还有儿子。”李重时终于打出第一张底牌。
白旸面具没摘,不置可否。“你知道宁折在哪儿?”
李重时苦笑:“我要是知道,小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