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署和警察署是联盟安全部的左右手,话是这样说,但左手和右手地位可不一样。
如果安全部是个右撇子,那么督察署只是左手,无论从人数还是对资源部门的掌控程度来说全都处于次辅地位,除非警察们存在职务犯罪或重大过失,小来小去的一经部长和和稀泥、拉拉偏架也就过去了。
简而言之,总督察是个摆吉祥物再合适不过的位置。
白旸想朝具体的案件伸手,特别困难,明里和人虚与委蛇见缝插针,暗里通过他和高家的人脉搜集消息。
这样总算得出一点吴崧案的眉目。
珍妮特·奎因的抑郁症确有其事,不仅在附属医院有她完整的就诊记录和诊断病历,包括周围同学都感觉出她情绪上的焦虑和低落。
尤其是双人宿舍的室友,那女孩也是一路从学校里读上来,博士二年级才27岁,声称她早就担心珍妮特会寻短见。
她非常努力,室友说,起早贪黑泡在实验室。
珍妮特时常感慨周围人都很聪明,还有导师吴崧那样的天才,而她自己则太笨,别人一眼就能从数据中看出的端倪,她往往要在错路上走出好远才发现问题。
这令珍妮特十分沮丧和痛苦,不得不在循环往复的自我否定和咬牙振作中拼命挣扎,伴随难以自抑的情绪崩溃。
珍妮特也很在意带本科生的课程来赚钱。
可能因为自己老大不小了,她从来不伸手跟家里要生活费,不过博士生的补贴很少,带课收入倒是还不错。
他们查了珍妮特的带课记录,平均每周9小时,这在博士生中不算少,每月薪资有4500因,加上补贴约有6000因。
对于单身女学生来说,经济上还算宽裕。
但珍妮特的室友不这样认为,她说她几乎不买新衣服和交际娱乐,只吃食堂,连上外网查资料都借别人的付费会员账号。
“也许她寄钱给她妈妈,她从来不提家人,我也没问。”女孩耸耸肩,面带同情。
珍妮特有个寡母,孤身一人生活在南方的坦妲城。
想必当初单亲妈妈将女儿养育成人十分不易,女儿长大后赚钱回报母亲是人之常情。
不过,代课备课占去了她的一部分时间,花在研究上的精力更加捉襟见肘,珍妮特有时甚至通宵熬在实验室。
室友说,她压力很大,吴崧那儿,毕业论文没那么容易通过,得拿出真材实料才行。
珍妮特给自己的时间宽限到五年,结果现在已经是第七年了,她志在必得。
《探针》一发,学位稳拿,珍妮特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结束生命。
“她自杀用的麦胺他命从哪里来?”白旸问。
“是研究用途的药品,吴崧的学生里只有一位女生,而且珍妮特的年龄最大,大家觉得由稳重细心的她保管药品最为合适。”高展回答,“而且这种药品跟珍妮特的科研项目直接相关,还是……吴崧出面为她申请的,采购流程单上有吴崧的签名。”
白旸十指相对,依次对敲。嗯哼,又一项考验辩方的证据。
导师立项学生卖命,最后论文上的第一作者是导师,学生自戮身亡。完美的学术霸凌闭环!
而吴崧则给出完全不同的解释。
时下研究麦胺他命大热,有些人甚至冒着违法的风险购买天使眼泪做科研用途。
珍妮特也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原因不乏它的某种结论比较容易被A级期刊采录发表,这样她就能完成博士生涯的硬性指标顺利毕业了。
吴崧不太干涉学生的个人选择,在立项阶段给予珍妮特专业的意见和指导,并提示她不要在一开始就预设结论或抱有倾向性,那会影响她研究的价值。
珍妮特的阶段性结论是麦胺他命在临床应用中基本安全,只需将用量控制在0.35mg/kg之内即可。
但吴崧认为,这部分论文采用的数据并不客观普遍,观研期不足,临床样本有七成都是障碍者,因此得出的结论非常不严谨。
他建议珍妮特重新构建项目体系,慎重遴选样本数据,确保最终结果的真实可靠。
警方猜测,正是这一要求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重新调整样本和延长观研期,势必导致珍妮特今年也无法顺利毕业,即便过两年论文通过,惨不忍睹的博士履历也会令她求职坎坷。
实际上,联盟科学院每年都有约百分之二十的学生主动或被动放弃学业,而珍妮特的坚持不懈,或许是因为她的沉没成本累积太高。
她成了学术上的赌徒,筹码是余生。
“尸体在湖边被发现,”白旸盯着校园里那处荒僻的人工湖,“死因包含溺水吗?”
高展摇头:“初步尸检显示,珍妮特给自己注射了百倍于她论文结论安全用量的麦胺他命,导致中枢神经过度兴奋、痉挛、麻痹,呼吸衰竭和低血氧症是直接死因。”
这种死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涉案的研究项目。
珍妮特之所以选择用麦胺他命结束生命,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什么,是论文被侵占逼她走上绝路。
网络上开始流传一些话,安全的百倍是危险,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