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绣橘和莲花儿,两人手里抱着披风、手笼、锦垫之类的东西。
迎春见了就笑,“怎么倒拿了这么多东西,披风倒也罢了,锦垫这里又不是没有?”
司棋瞅了迎春一眼,“这儿的东西也不知道都被什么人用过,姑娘也不嫌弃。当然是咱们自己的用着干净放心。姑娘说话就要同女史大人在这里吃饭,配着这湖意境倒是有了,也不怕晚上冻病了,到时候怎么交代。”
司棋嘟嘟啦啦说了迎春一长串,迎春只能苦笑,对郑女史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平日里倒常做我的主,让姑姑见笑了。”
郑女史笑,“这丫头也都是为了二姑娘好,这么上心可是难得呢。”
迎春见带过来的披风有两件,便将一件大红织金的接了过来,递给郑女史,“这件披风是我今年才做的,还没有上过身,姑姑若是不嫌弃便披上吧。这丫头有一点说的对,如今这天气晚上越发冷了,要是姑姑冻病了,倒是我这出主意的人的不是了。”
郑女史也不客气,她身量与迎春仿佛,只是更丰满些,便接了迎春手中的披风穿上,又将手笼套在手上。
这时司棋带着绣橘已然将馆内重新布置了一下,温酒壶和黄酒都带了来,此刻借着凹晶馆的炉子温上,又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却是一个大攒盘里装着各色干果蜜饯,还有几样点心并四样冷盘,糟鹅掌鸭信、熏腐皮虾卷、葱油双笋、玫瑰桃仁。
“柳大娘说了,姑娘点的菜都不麻烦,就是几道热菜做出来还需要点时间。我就问柳大娘要了些下酒小菜,姑娘同女史大人先吃点儿也好打发时间。
回来的路上我去藕香榭,同阿碧说了姑娘晚上在这里吃饭。然后我先来给姑娘送衣服,阿碧去厨房盯着菜,一会儿菜得了就叫人送来。”
迎春还未说话,郑女史先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心细,也伶俐。”
迎春谦虚几句,“姑姑是宫里出来的,什么没有见识过,她也不过在我身边显得出挑罢了。”
说话间二人落座,不过闲谈几句。迎春见酒已温好,便起身为郑女史斟上。然后举杯道:“今日这酒,我需得先敬姑姑一杯,给姑姑赔个不是。”
“哦?这话我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郑女史眼神闪烁。
迎春道:“之前姑姑教我规矩,我进宫之后却触怒了娘娘,虽非我之本意,却到底连累了姑姑,所以向姑姑赔罪。”
郑女史早知迎春今日乃是有意,此番听迎春赔罪却不在她意料之内。她摇了摇头,“二姑娘说这话,这杯酒我就不敢喝了。上次进宫,姑娘在规矩上并没有出差错,娘娘慈爱,并没有姑娘的事情记在我身上,更不必说连累于我。”
迎春放下酒杯,皱眉道:“姑姑莫不是在宽慰我,姑姑原来是娘娘得用的女官,若非娘娘怪罪,又怎么会让你出来几个月教导我们规矩呢?”
郑女史道:“确实不是娘娘处罚,娘娘只是重视这次选秀,不放心别人,这才叫我前来。二姑娘不必多心,绝非被上次二姑娘连累。”
迎春看郑女史说的毫无难色,感应之中郑女史也绝非撒谎,这才信了他的话,展颜洒脱一笑,“既然如此,这杯便合该为我和姑姑再次相逢喝一杯了。”
郑女史同迎春交往也有大半个月,平时所见迎春多是端庄自持的贵女做派,少有喜怒形于色的样子。此时见迎春这难得放松一笑,只觉如见冰雪消融、优昙绽放,不禁为她容光所摄,愣了一秒,这才端起酒杯与迎春相碰,一饮而尽,心道:
这二姑娘若论容貌,比那薛林二姑娘稍逊几分,但是神采气度却似又非旁人能及。我虽是女子,方才见识也免不了失神,若当真是男子见了岂不是更要色授魂与。此番娘娘幸好不是选她进宫,否则纵然是娘娘,也不一定能一直压得住她。
心念转动间,郑女史有心试探,便笑道:“二姑娘今日设这酒宴,难道就只为向我赔罪补偿?”
迎春这烦心事压在心里其实好几天了。以她对元春的了解,原本没觉得自己会连累郑女史。毕竟迎春在元春面前说的那番话本来就同规矩无关。
只是这次教导规矩本不该是郑女史前来,府中也不是没人猜测郑女史是得罪了元春,才被打发出来。迎春不免往自己上次的事情上去想了一下。生怕自己想错了元春的性子,郑女史其实就是为自己所连累。此番从郑女史口中得知并不是自己的缘故,不背人情债,早已放下心来,心情很是轻松。
闻得郑女史相询,便笑道:“当然也并非只此一事。这段时间同姑姑学习,早已见姑姑渊博,迎春心下慕之,也想跟姑姑畅谈一番。”
郑女史打量着迎春的神色,“哦?难道二姑娘就不想知道我既然不是获罪,那亲自来教导你与三姑娘规矩,就不会是宫里有什么安排?”
迎春狡黠一笑,伸出三只手指,“宫中的安排难道不是已经定了?”
郑女史表情似笑非笑,“二姑娘有所不知,我此番既有教导之责,也有观察之任。要是我回去同娘娘说上两句,这安排也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怎么,二姑娘可是心动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